&ldo;焉氏意欲谋害郡主,本官怀疑背后有人唆使,若柳大人觉得本官处事不公,大可以去面见圣上。&rdo;谢崇淡淡开口。
柳岑早就听说谢崇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但先前甚少打过交道,对这一点认识的还不够深刻。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下来,笑道,&ldo;陛下日理万机,岂能为这些小事劳心伤神?指挥使给个明话,您要如何才肯将焉氏放出来?&rdo;
近年来柳岑行事越发张扬,似乎还与齐王有些牵扯,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明仁帝早就收回他手中的权柄了。
想到此,谢崇斩钉截铁道,&ldo;焉氏铸下大错,总要付出代价,在诏狱中反省几日,本官自会将她送回柳家。&rdo;
柳贺年双目圆瞪,几步冲到了男人跟前,还没等开口就被柳岑拽住了胳膊,&ldo;既然指挥使已经做下决定,那老夫也就不多留了。&rdo;
说罢,柳岑快步往外走,柳贺年紧随其后,俊秀面庞上满是不甘,&ldo;父亲,谢崇欺人太甚,咱们就这么走了,明玉该怎么办?&rdo;
&ldo;明玉明玉!你脑袋里只有一个女人,焉氏心思歹毒,根本不配当我柳家的儿媳,等她回来,你便写下休书,可记住了?&rdo;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柳岑只觉得头痛欲裂,若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也不必四处收拾烂摊子,还开罪了太后。
就算柳贺年腹中的阴谋诡计再多,也无法改变此刻的局面,只能心神不宁的呆在柳家,希望父亲能改变心意。
夜里谢崇回府后,看到主卧灯光未灭,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直接推门而入。
对于调香师傅来说,灵敏的嗅觉是他们辨别香料的利器,周清技艺不差,嗅觉也比寻常人灵敏许多,还没等男人走到跟前,便闻到了浓郁刺鼻的血气,她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ldo;看来髓海钝痛的病症许久没有发作,否则指挥使怎敢穿着这种浸满鲜血的衣袍回府?&rdo;
只当没听见夫人斥责的声音,谢崇几步走到周清身前,二人挨得极近,虽未曾达到肌肤相贴的程度,但刺满绣纹的飞鱼袍却与女人身上的薄衫不住磨擦,淡色的布料沾了不少浓红的鲜血,看着有些诡异。
&ldo;清儿不怕?&rdo;谢崇朝着她耳廓轻轻吹气。
虽然从未进过诏狱,但周清依旧能猜到谢崇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先前因为那桩税银失窃案,锦衣卫审问了不知多少人;这次齐王又生出异动,想必刀下亡魂依旧不少。就算一开始会心惊胆寒,如今嫁给他也快一年了,哪里还会受到惊吓?
&ldo;指挥使快去换身衣裳,否则让血气冲撞了,后果不堪设想。&rdo;小手抵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她掌心粘腻一片。
谢崇脚下如同灌了铅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嘶哑,&ldo;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do;
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早已变得过分灼亮,周清无法,只能耐着性子道,&ldo;夫妻本为一体,我怕你作甚?&rdo;
&ldo;我身上的血是匡朝衡的,此人心思也是狠毒,衡氏之所以会将痘痂粉末洒在牌位上,就是他想出的主意。&rdo;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俊美面庞仿佛凝着一层坚冰,不带丝毫暖意。
周清推了好半晌都没将人推开,低头看着被弄污的衣裳,简直要被气笑了,&ldo;匡朝衡罪有应得,指挥使收拾他便是,为何要回来折腾妾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记载了安息香的古籍,你先歇歇,让妾身好生看完。&rdo;
闻言,谢崇弯腰将案几上破破烂烂的古书拿在手中,翻了两下,嗤笑道,&ldo;沧海桑田,时移世易,这本书是前朝所著,现在说不定连安息国都没了,想要将安息香拿到手,必须派商队前去寻找。&rdo;
边说他边将古书扔在桌上,握着纤细的皓腕,将袖口拉高,滚烫的薄唇紧贴在腕间淡青的血管上,用力吮吸,留下了一道道玫红的印子。
周清只觉得谢崇有些奇怪,她略微拧眉,还没等吭声,嫣红唇瓣便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浓重的酒气四散开来。
在血气的遮掩下,直到此时她才发现男人饮酒了。
两手按在纤瘦的肩头,谢崇继续方才的问话,&ldo;清儿不惧那恶鬼的称号,难道只是因为夫妻名分,没有其他原因吗?
杏眼微微眯起,周清试探着道,&ldo;我自然是爱慕指挥使的,因爱而信,知晓你不会滥杀无辜,刀剑只斩奸佞,不杀好人。&rdo;
听到&ldo;爱慕&rdo;二字,谢崇终于喜笑颜开,他本就生的俊美逼人,笑时如冬雪消融,让周清不由怔愣片刻。
&ldo;夫人身上也脏了,咱们好生洗干净。&rdo;说话间,他已经将人拉到了屏风后,木桶中恰好盛满热水,用手一探,发觉温度合适,便将爱妻打横抱起,径直迈进了木桶中。
也不知谢崇究竟喝了多少黄汤,平时姑且还能称得上斯文有礼,这档口如同释放天性一般,让周清一颗心忽起忽落,不得安定。
转眼过了五日,锦衣卫终于将焉明玉与赵家的两位小姐放了出来。
虽然在诏狱中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三女的胆子已经彻底吓破了,那些惊恐凄惶的惨叫声无时无刻萦绕在耳边,刺鼻的血气也无处不在,还夹杂着讨饶声,以及铁链在地面拖拽的动静。
阴森牢狱中的种种如同没有尽头的梦魇,只要稍作回想,焉明玉便忍不住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