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窗边,就这么呆呆地仰着头。母亲……在干什么呢?还有父亲、长姐,在想她吗?弟弟也会吗?他还那么小……她陷入思家的情绪里,一时难以自拔。正想着,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异动,好似谁踩到了什么。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抓起了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拔开门闩,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走廊上一片冷寂。殷上仔细看去,之间不远处的角落里窝着一团黑影,正在瑟瑟发抖。察觉到有人看他,那黑影立刻抬起了头,目光如毒箭一般狠狠射了过来,满含警惕和恶意。然而那个偷看的人并未害怕,眼神淡淡,继续隔着门缝和他对望。殷上认出来那就是白日里那个奇怪又漂亮的东沛王卿,思索了片刻,她缩回房间,拿起矮几上的点心,又小心翼翼的推开一点门缝,灵活地钻了出去。江遗雪自然也认出来了对方,然而看着她突然朝自己走过来,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分。殷上见他害怕,立刻站在了原地。廊上无灯,只有几分清澈的月光铺散其上。照亮了对方瓷白的脸,同时也照亮了他手臂上接连的伤痕。殷上皱了皱眉,蹲下,把那盘点心放在地上,朝他推了推。她用气音轻声道:“你晚上没吃饱是不是?给你。”他警惕地看着她,绀青色的眼眸里一片冷凝,依旧一言不发。殷上与他对视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掰下一点塞进嘴里,道:“这是官驿准备的,没有毒,不是我的。”她又把那块点心放在盘子里,再次朝他推过去一点:“你吃吧。”见他还是不动,殷上有些泄气,又看见他在发抖,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放在地上,说:“给你,明天早上给我放到门口就好。”最后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几息过后,殷上站起身,说:“我先回去了。”面前没有回应,他只紧紧地盯着她,凶恶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疑惑。殷上最后看了他一眼,后退几步,又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房内。……江遗雪不想吃东西。他晚上吃过了,虽然没吃饱,但并不足以他放下戒心,吃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东西。但他确实有点冷。东沛为他选的那些侍从,与其说是护送他,不如说是监视他,领头的那个对他也是动辄打骂,还未出东沛的时候他跑过一次,被抓回来后就饿了好几顿,一直到今晚才吃上了紫罗袍共黄金带(2)◎进入懿安拜见皇帝◎第二日,淳于化照旧前来,送别殷上等人,礼数作足。此番,东沛的马车自然也与他们一起出了边城,但一时间并未有人试图与对方交谈,两队人马只前后而行,互不干扰。进了定周,便不用宿在野外了,官道也比林间小道好走很多,一天之内就连过两地,于天黑之前进入了一个叫明岸的小城。今日和昨日也并无不同,都是当地官员迎接,几人入住官驿,酒足饭饱之后,殷上照旧洗漱休息。她被昨日那人勾起了几分兴趣,一时间想家的心情也没那么浓烈了,静静的等林泊玉睡着,她又故技重施,悄没声地爬下了床,轻轻地打开房门。果然,不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蜷缩在那,一动不动。听有房门开阖声,他立刻抬起了头,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见是昨晚那个人,江遗雪微微动了动,身子紧绷着和她对视。殷上依旧表情淡淡,一点没被他吓到,确认他在后,又转身拿了披风和吃食,灵巧地钻出门缝,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大约几步距离,她不动了,蹲下来把东西放好,瞧了瞧他,发现他身上好似又多了一些新的伤痕。但她并未说什么,放下了东西就转身离去了。见不远处的门关上,江遗雪才微微松懈了一些,看着吃食和衣物,绀青色的眼眸里浮现一丝不解的疑惑。她到底想干嘛…………第二日晨起,殷上照旧趁林泊玉不注意打开房门,发现那盘糕点动也没动,衣物倒是折好了放在一旁。……下次应该还是试吃一口的,他警惕心好高。殷上把东西收回来,一一放好。接下来几日,殷上大致摸清了他会几时跑出房门,又会窝在哪里,每每都拿了吃食和衣物出去,糕点也都先掰一点自己尝尝才给他。一连七八日,二人就重复着这行径,却再未说过一句话。第九日黄昏,正是秋分前两日,两队人马顺利进入了定周的都城懿安。护送殷上的六十兵卒领命回国,殷上等人则先被送往了官驿,等秋分那日入宫觐见永载帝。亓徽和东沛到的算晚了,进入官驿之时里面已经住满了人,除了最高一层住着各国王姬、王卿之外,下面几层也被随侍的侍从、护卫占满。进入官驿后,便有两个官员上来迎接,为几人引路。晋呈颐和林泊玉依礼住在楼下,殷上和江遗雪二人被带至了顶楼。定周十五国,除却永载帝的二子一女外,剩下十四国的王姬、王卿们便几乎都在此了,殷上上楼的时候还能看见几扇门开着,好几道视线不约而同地朝她扫过来。殷上面容淡淡,一一直视回去,江遗雪则跟在她身后,并未抬头。那官员将他们分别送到房门口,弯腰笑着说:“餐食等会儿给您送到房内,要用什么直接吩咐侍从便好。”殷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官员很快就下楼离去,殷上则先下了一层楼,确认了一下林泊玉和晋呈颐所在的房间,又回到了顶层。傍晚,侍从将饭食送上来,一间间的敲响他们的房门,又一个个忙他们布好菜,守在一边服侍他们吃完,才又收了餐食下去。一时间,走廊内侍从穿梭,有些忙乱,各房门也俱都开着,不少小孩闲不住,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殷上也往外走了两步,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东西往江遗雪房间掷去,那东西被布包裹,砸在地上并未没发出明显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