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笃腆脸笑道,&ldo;好婶子,你就让我看看罢,我和春儿一同长大,亲的一样,自家兄妹还计较这些个!&rdo;&ldo;你和芳龄芳瑕才是亲的,和春君可是隔着一层,你这样没头没脑的乱闯,仔细你妹妹恼了。&rdo;吴氏道,又吩咐上了冰镇的杨梅,把慎笃按在桌边,&ldo;吃罢,看还堵不住你的嘴!&rdo;那杨梅各个乌黑硕大,慎笃捡了个扔在嘴里,道,&ldo;我来给婶子道喜的,家伙什都堵上了可怎么说呢。&rdo;吴氏顿时眼睛一亮,喜道,&ldo;可是你二哥哥的官职放定了么?&rdo;毋望瞧慎笃故意卖关子,便拉吴氏坐下,慢慢道,&ldo;正是呢!我才刚走到太华亭前头遇着了二哥哥,听说是放了正六品的通判,这会子给老太太报喜去了,就回来的。&rdo;吴氏听了直说菩萨保佑,高兴得手足无措,又哭又笑的折腾了一阵,想起来要给慎行他爹上柱香,好通报这个喜讯,便叫他们坐着,自己到小佛堂里去了。毋望回身见那些婆子丫头还等吩咐,自己竟忘了安排她们,便愧疚道,&ldo;我这里没什么事了,留下一个就成,往后这么的,若没要紧的事不必个个在跟前,我喜静,平常也不用太多人伺候,你们自己瞧着怎么安排时辰当值,不当差的人便歇着罢,大家随意些才好。&rdo;众人一听,脸上露出犹豫来,玉华道,&ldo;咱们知道姑娘心眼好,不拿咱们当奴才,只是这样恐不合规矩,叫老太太知道了要怪罪的。&rdo;毋望笑道,&ldo;有我呢,你们也知道我是从北地回来的,那么多年没人伺候也这么过来的,如今老太太疼我,把你们派给了我,我心里明白你们定是老太太看得上的,所以对你们也甚放心,既到了一处便好好的罢,大家清静过日子,我也不求你们什么,只盼着你们心里有我,向着我,那便是最好的了。&rdo;众人渐渐也踏实下来,相互看看,周婆子道,&ldo;姑娘疼我们,我们也是识时务的,自当尽心竭力的为姑娘,人前绝不叫姑娘没脸,姑娘只管放宽心罢。&rdo;毋望淡淡笑着,不再说话,转身倚窗坐下,燕脂湖上的风吹来,极凉慡惬意,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心道终于回了应天了,等一切安顿好了该去看看原先的老宅子,不知现今成了什么样,这几年下来,定然是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屋里的人静静退了出去,只留玉华一个在跟前伺候,看她坐在风口,不免担心道,&ldo;姑娘别贪凉,万一冻着了可不是顽的。&rdo;毋望道,&ldo;我有分寸,哪里就那么娇贵了。&rdo;又转眼看慎笃,他傻愣愣只顾盯着她瞧,毋望道,&ldo;莫非我又变得更好看了?三哥哥这是在瞧什么?&rdo;慎笃着实是被她适才对丫鬟的一番教导惊着了,对她大大的刮目相看起来。若换了旁的女孩儿,被朝廷发配出去为奴是一辈子的污点,当然要千方百计的遮掩,她却不一样,大大方方的接受,丝毫不加隐瞒,这该是个何等胸襟的女孩儿啊,竟能比过男儿去!想也不想,脱口道,&ldo;你怎么还同她们说这些个。回来了就是主子,她们伺候你是应当的,你顾忌什么!&rdo;毋望道,&ldo;我没有顾忌什么呀,说的有什么不妥么?&rdo;慎笃低头道,&ldo;你该把那些忘了才是,一辈子都别想起来。&rdo;毋望心道,那是自欺欺人罢了,自己忘了,别人未必忘得掉,与其让她们背后指指点点,不如敞开了说倒好。于是道,&ldo;洪武年间抄家流放的岂止我们一家,我与我爹妈共担了罪责,并不是什么没脸的事,况且我这些年过得也甚好,与叔婶兄弟在一处,虽不富贵却也平安无忧。&rdo;慎笃眨着大眼道,&ldo;你发配后不曾为奴么?&rdo;&ldo;没有,才到那儿就有我叔叔的旧友搭救,使了银子将我们赎出来了,那时人命真是低贱,我们四个人通共才值十五两。&rdo;毋望将肘搭在窗沿上,侧脸靠着,慢慢道,&ldo;那人又给了些银子,供我们买了几间屋子,我们在一个叫馒头村的地方落了脚,我还在那里学会了织网子,抓雀儿,想想也极有趣。&rdo;她说得随意,慎笃却觉得心中悲凉,低声道,&ldo;只怨我那时年纪小,我若大点儿,但凡有法子,一定早些接你回来。&rdo;毋望抬头对他笑了笑,调侃道,&ldo;你若来了,我可不还要给你收拾残局么!你有这样的心便是好的了,我也感念你,往后你多多照应罢。当补了这几年的空。&rdo;说着又想起今儿在老太太那儿看见的吕氏来,问道,&ldo;三哥哥,你母亲怎么换人了?头里那一位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