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宁说没问题,身后的人流太多,地铁来了,就把她挤了上去,她也没在意,地铁里人多,打电话很费劲。可是对方时间又很紧迫,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了,穆雨宁只好挤在角落里与他通电话。
幸好还算安静,并没有太多的阻碍。
一路上都在说关于案子的事情,问的问题也都很专业。穆雨宁虽然有点吃力,可是这两年的功课与努力并不是白做的。
回答的也算有条不紊。当然,如果真的是由于中方的人员操作不当,那么这次的官司是很有胜算的。毕竟涉外案,法官也有可能偏向外方的。
可还有一个秘密,就是bk的机器本身就存在一个无法克服的缺陷。虽然问题很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一旦操作失误,的确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如果对方的律师真的那么本事的知道了这个只属于内部高层的秘密。穆雨宁会输得很惨。
她蓦地感到了压力。
地铁站到了。她习惯性的跨出脚步。可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陷入接轨站与地铁的空隙间,她吓得反应不过来,前方伸过来的一只温暖的手臂扶了她一把。
穆雨宁跨上站台,有些惊魂未定,定定的望着搀扶着自己左手臂的那只胳膊,说了声:“谢谢。”
电话还在通话中,对方很着急,她立刻与他说抱歉,继续刚才的话题,甚至来不及抬头看那个帮了她一把的人。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身后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穆雨宁原本一张一合的嘴,蓦地停在那里。离开的脚步也变得凝重。耳朵上的手机也缓缓放了下来,怔愣的站在那里不能回头,不能做任何的事情。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后面的人又说了一遍。
穆雨宁想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可是她不能。因为迈不开步子。
地铁开走了,穆雨宁从幽暗的玻璃门上看到了映在上面的站在自己背后的身影。
呼吸骤停。
人也慢慢少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她恍若定格一般,好半晌,才继续抬脚离开。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他始终坚持着原来的语调。
身边有人看不下去,以为她是个聋子,站在她的跟前说:“小姐,后面有位先生捡到了你掉的东西。”
她闭了闭眼,在心中默数,直到数到三十,压服了心中所有的悲伤,再转身的时候已经带着温和的笑意。一步步慢慢的朝他走进。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她慢慢朝他走来。
四月的地铁站,无声。却有轻缓的柔和的呼吸声在他们耳边回响。她的笑,仿佛用画笔画在嘴角,不曾出现一丝的皱褶。
苏子墨的眼神深深的哀恸起来。瞅着她逐渐放大的面容,恍如隔世。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并未看到他手上有任何的东西。
笔挺的西装将他的身姿衬的更加的挺拔。两年了,当她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她除了感觉心痛到难以呼吸,居然脑子一片空白。她想过无数次可能的相遇,却惟独,没有想过会在地铁站。因为苏子墨是从来不坐地铁的。
她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痛彻心扉:“你好。”
苏子墨亦然。他想过无数次的相遇,却惟独没有想过这一幕。他的前妻,会以这样淡然的笑容面对他,对他说,你好。他的胸腔似乎被人狠狠的锤了一锤子,砸的他无力支撑。
“你好。”前妻,久违了。他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早已掀起了狂风暴雨。
他想紧紧的拥抱她,告诉她,自己的错误。告诉她,自己的思念。可是,不能。
他跟着笑了,扯动着面部表情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他本就是打算去找她的,谁知道却会在这里相遇。
穆雨宁也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站。打电话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就凭感觉上了车。
她深吸一口气,将满心的浑浊吐尽,她检查了自己的包,确定没有落下东西,才优雅的说:“我还要回家吃饭,再见。”
再见。是再也不见吗?
他说她有东西掉在地上,只是一个借口。可是她却有东西落下了,她将他落在了原地。
左手忍不住的刺痛起来,地铁进站带来的强大的鸣叫声刺激的苏子墨的耳膜嗡嗡作响。他想出声,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扶着旁边的柱子剧烈的喘气,等待着那不适过去。
明风送夏星雨去医院了。这一年来,他一有机会就来做地铁,就是希望强大的震动能刺激他麻木的神经。
穆雨宁的背影挺得直直的,可是脚步却不那么坚定。她跨上台阶,想坐对面的车子回去,然而,只回头看了那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