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就讨厌那副模样儿,年轻倒是年轻,但人很幼稚,修养差。&rdo;
说她修养差,这略使枝村幸子开心点儿。其实,她刚才就想同道夫和好了,没叫她却自己跳进浴缸,就是想表示这个意思。
&ldo;这话当真?&rdo;
&ldo;那当然!&rdo;
&ldo;我跟你到这儿来,不讨厌?&rdo;
&ldo;不讨厌。&rdo;
枝村幸子转动着身子。在狭小的浴缸里移动着那双脚根不方便,她叉起双腿。
道夫的膝盖插在她两腿的中间。
&ldo;不行!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住我!&rdo;
&ldo;不是要哄你,这样地方能宽敞点,坐着舒服些。&rdo;
她的脊背摸上去有种清瘦的感觉。他用手按住她那像浮在水面上似的身子。幸子颤巍巍地两手勾住道夫的脑袋,嘴唇一下贴到他的嘴上,舌头伸进去搅弄着。她用力过猛,害得他咕嘟喝了一口水。
两人搂抱着走出浴室。
卧室的外面传来乌鸦的叫声。薄薄的被子在身下揉成一团。幸子将两条长腿搁在被子上,仰卧在床上,赤裸的身上只盖了件浴衣,悠然地闭目养神。被单也被揉得净是褶子。
&ldo;都是你把我搞成这样!每当事过之后,枝村幸子就这样说。
道夫并不否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幸子最初表现出的消极渐渐不见了。开始,她总是保持比道夫高一等的姿态,始终以她那高度的精神力量控制自己的肉体,只是这种努力愈来愈痛苦。她在精神与生理的分离上尝到了苦头,不久便开始放弃这种痛苦的努力。在懂得她的修养不可能战胜初步尝到的野蛮的陶醉那一瞬间,她便愿意让其精神服从于肉体了。
自己愿意一次,便渐渐往纵深发展。可是,她仍相信自己的修养,因此不认为自己那些知识的信仰就会因为这些事而崩溃。而今她似乎认为,由于有形地混入一种与知识无关的异物,使肉体的内部发生变革,以至对精神和意识都产生了没有条理的影响。
枝村幸子对道夫谈到自己&ldo;变了&rdo;时,常常这样说:
&ldo;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你那讨厌的细胞分子混到我的细胞里来了!&rdo;
第八节无形的箍
蓦地醒来,屋里已蒙蒙透亮,套窗上的玻璃窗一半映照在阳光下。道夫拿起枕边的手表一看,已经过了9点。
幸子脸朝着那边,头枕在枕头上,身子蜷曲着,大概是累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背对着他,那样子似乎不大高兴。
道夫俯卧着从枕边拿出一支香烟。他一动,幸子的鼾声停了,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她早晨6点钟醒来偎到他怀里,后来就一直没动弹。
被窝里暖烘烘、滑溜溜的,想早点儿起床,又有点恋恋不舍,他依旧趴着没动。
幸子今晚还住在这里,明天早上乘飞机返回。社里只给两天假,乘明天下午的班机就晚了。杂志社中午前能赶到就行,编辑部上班时间比营业部晚,也比营业部松弛,因此,遇到这种情况优越性就显示出来了。当然,机票费和旅馆费她都是自己负担。不当男人的累赘,这是她的主义,她从不破例。
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还硬要跟他到博多来呢?一是为了在旅地监视道夫;再就是想在旅地尽情地享乐一番。他一走,她不愿寂寞地独守东京。她曾经说过,只要他在东京,即使见不上面也觉得放心;可是他一出差到外地,心里就不踏实,禁不住有些怅惘。
幸子把两年来发生这些变化的责任都推到道夫身上,其实这只是一向清高的她所作的诡辩。她早就有快感的基础,只不过体验得迟了些。女性的妙龄使她情窦初开,于是她竭尽努力,以图尽快弥补体验迟的损失,体内暴发出的欲求过于激烈,她便把那些看作是外界刺激所致。
以知识和修养自诩的幸子从不用粗俗的语言来表现那种兽性的冲动和行为,也不愿那样去想。那不是出于羞耻心,而是因为她富有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