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出租车就停在联排别墅的7号楼下。
简单的红墙白瓦,绕着青青藤蔓。二楼的窗户还大开着,米色的窗帘被风卷着在半空飞舞。
自然得似乎主人只是出了趟远门……
宋安七视力极好,一下子就看到楼下门上挂着的小黑板。
那是她和爸爸一起做的。
小时候,她就知道爸爸很忙,忙得好几天见不到人影,只剩她和保姆阿姨在家。
妈妈早死,小孩子的心态原就很敏感。爸爸要是出差或忙于公事,时间仓促,走得突然,时常没有办法当面知会她。好多次,她被阿姨从幼儿园接回家,发现爸爸又不在了,只感觉自己是被爸爸抛弃了,他不要她了。
后来一次,他又带队出国调研,一去竟去了半个月。
她蛮横无理地赌了气,在爸爸回来那天把房门反锁了,不让他进来。
刚飞完长途国际的宋院长,只好坐在门口台阶上,像个顽童似的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他唱得嗓子都哑了,保姆看着她直摇头,她捂着耳朵只当没听见。
他又耐着性子叫她,“七七,爸爸回来了。”
“我没有爸爸,他走了,不要我了。”她在房里任性地大喊。
忘了最后是怎么和解的,第二天爸爸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带她去了江城的植物公园玩儿。
那块方方正正,画着滑稽动物的小黑板就是在植物园的手工坊里做的。
当天回家,爸爸就把小黑板挂在了门上。
那是个手机仍属于稀罕物的年代,小黑板成了她和爸爸的专属联络方式。
每天出门前,日理万机的宋院长都会在黑板上给她留言。若是他比她先回到家,也会在黑板上告知。碰上出差好几天,在某个早上,那块黑板上便会写下密密麻麻、多到只有几岁大的小宋安七一时看不完的话。
下午的家属大院,安静得一如秋后午睡的蝉。
门上的小黑板已经积了一层灰,这一次爸爸出了远门,却永远也来不及在上面为她留下只言片语了。
也永不会有下次了……
宋安七在紧锁的门前,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家属院门口的警卫认得是她,见她站了好久,犹豫着跑过来问她是不是要进房子里去。他可以给她开门,但不能久留。
宋安七根本没有进去的勇气,里面的摆设还和爸爸在时一样,却更残酷地提醒她,爸爸不在了的事实。
她转过头,往1号楼的位置走去。
1号楼并不在家属院的头尾,而是在中间靠近人工湖的位置。在所有楼的中间,众星拱月般围绕。那是唐花枝的家,来时苏安琪已经和她通过了电话,她父亲昨天晚上已经回国,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家休息。
宋安七是为那封信里的东西来的。
昨晚她想了一夜,那位大人物不可能是唐书记,就一定是省城的高官。省城那边的人她没什么印象,可若是人脉深广的唐书记,那就不一样了。
欧式风格的1号楼下花坛边,停着那辆车牌001的奥迪A6专车,浅红色保时捷,旁边还有辆陌生的灰色玛莎拉蒂。
宋安七有些懊恼,大大咧咧的花枝怎么没告诉她唐家有客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