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不懂,不过殿下您死在火海之中了,世子只能代理一切了。”
“你说什么?你说……我死于火海之中?”
“殿下一直身体康健,帐下各将对您忠心耿耿,你大可花二十年来打天下,再花二十年来坐天下,只是世子从小,从被您所忽略,对他不过是只有斥责辱骂,觉得他心贪纵欲不成大器。世子于是暗暗决心,终有一天,要在您活着之时,就证明给您看,没有您,他也能称霸天下。”
“哈、哈哈哈哈……”牧云栾已经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他怒极反笑:“他……他这就要把我苦心三十年所得来的一切毁于一旦,只为他想早一点替了我的位子。我……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一个蠢货,苍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又错了,世子并不蠢,世子只是太贪心了,在欲望与野心上,他只比殿下您更强,也是我们辰月教所中意的人选。”
“辰月教……辰月教?”
“是,想必殿下也知道辰月为何物吧。近千年来,我们一直奉行着大荒之神的意旨,要让天下陷于纷争与动乱,绝不容许有凝聚与统一存在,这样才可以阻止天地的重合,墟神的复生。是我们的力量,你才能在十年内使宛州十二郡成为端朝第一富庶的州域。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尽早反叛,分裂端朝。而现在,你却又想着把天下重新一统,这……可就违背了当初我们扶助你的初衷。”
“辰月……”牧云栾纵然一世英雄,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由全身凉透,他当然听说过神秘可怕的辰月教会,而以为这个教派早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们暗中控制的囚徒。
“只要你渴望力量、权势、你就自然会落入我们辰月的掌中,因为这一切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永远只能是一个棋子,而世间这局棋,是永远不可以有胜利者的,因为对局双方都不过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上演永远无尽的纷争,以你们的血与痛苦、仇恨,来给荒神增添力量。”
“仇恨……”
“是的,我们的力量源泉就是仇恨。你现在正无比的仇恨我吧,可你的仇恨也会成为我的力量。你们父子间的仇恨,你所杀的平民对你的仇恨,你与你敌人间的仇恨、你们家族间的仇恨……这么多的仇恨啊,绑紧你们的灵魂,使世人乖乖成为我们的囚徒。”
“可纵然你们处心积虑,这世上仍然会有统一,会有强盛的王朝和伟大的王者!”牧云栾大吼着。
“不,”墨先生轻描淡写的说,“欲望是无止尽的,你成为了一国之主,你就会想成为天下之主,你统治了一族,你就想统治万族,你得到了一块黄金,你就想再占有一座金山。这天下有多大?权力与野心是无止尽的,我们所要做的,只是挑动人们的欲望,就象我精心培育了世子一样。”
“混帐!”牧云栾狂怒着挣扎下地,拔出悬托上的剑,向墨先生砍去,然而那个影子一抖,他的剑砍入了虚无之中。
“你终究会发现,你们所恨的所爱的,都只是一个泡影而已。呵呵呵呵……”那声音冷笑着,从帐幕外传来。
牧云栾挑开帐幕追出去,但黑帐之外,竟还是一重黑帐,他再冲出去,外面还是黑帐、他惊慌的向外奔,可只有无尽的帐幕,无尽的黑暗,那笑声永远从外一层传来,这一世的栾雄,不由也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20
牧云笙率着锋甲军缓缓推进,脚下踩着连弩车的残骸,来到宛州军大营前。
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不畏火的神骏在其中往来奔驰,追杀着奔逃的宛州军。
他一挥手,下令锋甲军缓缓展开,成长长数行。
他要做的,就是截杀逃出的宛州军,和阻止战场上的宛州其他部队回援。
一探报骑者驰奔到他的面前。“前方战况如何?”少年缓缓的问。
“穆如将军的军队正四下搜索,却只是找不到叛军主帅的身影,不知是否葬身火海了。”
牧云笙摇摇头,策马向前,来到火线边缘。取出一副画轴,猛得向前一抖。那长卷在空中化成一道白练,直铺下去,向前滚动,无穷无尽,在火海中推展出一条路来。他纵马直奔了进去。
在大营的中心,他看见了一片火不曾烧到的地方,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黑色。但那不是烧焦的黑色,却是法术光焰扫过的痕迹。
他跳下马来,慢慢走入那黑色的中心。弯下腰去,轻捻着地上的泥土。忽然转身跳上战马,那战马辔上插着雪羽翎,如乘风一般远去了。
21
山林小道上,十几骑正在缓缓行走。
“幸亏墨先生你用幻术骗过了敌军,这次小小偷袭,伤不了我等元气,却给了我们个机会收拾老头子。等回到赤水关中,等诸军前来汇合,那时重整旗鼓,看我烧平天启城。”说话的正是宛州王世子牧云德。
“别人都不会察觉我们的踪迹,我只怕一人……”墨先生缓缓道。
“你说牧云笙?他敢追来正好,上回没杀了他我正懊恼呢!”牧云德正说着,却看见墨先生勒住了马,直望着前方。
他吓得忙转头四望:“他来了么?在哪里?”
四下静寂无声,只有参天古木的巨大影子。
静默中,只有许多树叶正缓缓的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