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这小家伙就像坐汽车要抢最前排看马路牙子似的,挑了个最撑肚子的位置安营扎寨,导致姜潜随便穿件贴肤一些的衣服看上去都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为此他没少被同事问过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小爸,我写完啦,好累呀!”糖豆把笔一放,想往姜潜怀里钻,姜潜随她趴到肚子上,白瘦洁净的手指转转女儿的小辫子,弯弯眼说:“哪里累,才写十分钟。”糖豆轻轻“哼”了一声:“我早就都会了,老师还要我们重复抄。”姜潜点点女儿滑腻腻的脸蛋儿,提议:“那下次等爸爸回来了让爸爸帮你抄。”“爸爸字没我好看呢。”糖豆翻了个身趴到姜潜腿上,嫌弃归嫌弃,过了没几秒,又软软地把头靠到姜潜圆鼓鼓的下腹,闷声说,“可我还是想爸爸。”姜潜沉默了几秒,开口想说些什么,胃里蓦地又是一阵翻腾,他撑住椅子扶手定了定神,发觉这股呕意有愈演愈烈之态,只好轻拍女儿的后背,哑声说:“豆儿,小爸去洗手间。”糖豆轻盈地跳开了,急着转身把书桌旁边的垃圾篓推过来,两条黛色的秀气眉毛挤在一块儿,语气很紧张:“小爸你是不是想吐呀?你就在这里吐吧,我不怕的,我陪你。”姜潜想挤出点笑,但强烈的孕呕反应让他难以忍受,哪怕糖豆没把垃圾篓推来,他恐怕也来不及去卫生间。他随手抽了几张纸捂住口鼻,扶着桌面缓缓弯下腰。这种辛苦还是很难掩饰成云淡风轻,姜潜尽力不表现得太狼狈,却还是呕红了眼,他皮肤太白,随便用点力就像被狠狠蹂躏过,糖豆说着不怕,眼睛却逐渐变得比姜潜更红。刚洗过的发被汗黏到脸上,糖豆踮起脚帮姜潜把乌黑凌乱的发丝拢到后面,回忆着梁骞的动作努力抚摸姜潜的后背,喃喃着喊“小爸”。“咳呕嗬”姜潜握拳从桌旁撑坐回去,低喘了好几个来回,没碰口鼻的那只手圈住小家伙的手腕,又轻捏她的掌心,勉强笑了下:“谢谢我们豆儿,小爸小爸好多了。”糖豆明显不信,眼泪有点兜不住了,往下掉了几颗。姜潜多缓了几分钟,牵着小家伙去卫生间洗漱,用温毛巾给她敷了会儿眼睛,半搂着她说:“豆儿怎么那么厉害呀,你一摸小爸的背,小爸就一点都不想吐了。”小家伙还沉在情绪里,鼻子哼唧几声,把脸藏进姜潜颈窝,抬手搂着姜潜,唤着“小爸”,又什么都不多说。姜潜吻着她的发顶,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豆儿要不要给小爸剪头发?”小家伙动了动,嗡声说:“像给娃娃理发那样吗?”“嗯。”姜潜亲亲她的耳朵尖,“就像给娃娃理发那样,小爸头发长了好热呢,还好麻烦,趁爸爸不在,今天豆儿来剪吧?”一提到梁骞不在,糖豆有点来劲了:“爸爸大坏蛋,每次都要抢着剪不给我剪!”姜潜从善如流:“是是,爸爸大坏蛋。”说起剪头发这件事姜潜都能气笑。梁骞对姜潜留长后的头发异常执着,就像有那什么恋发癖一样,喜欢摸喜欢嗅,姜潜一提要剪他就闹,后来他甚至主动包揽了给姜潜剪头发的活儿,不给姜潜任何回归短发的机会,总是咕咕叨叨地进行薛定谔的理发。和梁骞比,糖豆则是个负责认真的理发师,姜潜说要剪短,她真的会用儿童剪刀干脆利落地咔咔咔,姜潜见她剪得开心,也就随她去了,末了照着镜子自己修整一下,倒也不赖——如果忽略在他们完成这件大事以后家门被推开的情况。梁骞换好鞋走进来,身上还穿着军服,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看到姜潜前还有种身经百战的猎犬风范,看到姜潜以后那气质只能说急转直下,活像个半夜被端了窝的流浪狗。姜潜难得心虚了。糖豆根本记不得自己说过爸爸什么坏话,也不记得自己洗过澡,一蹦就蹦去梁骞身上了,像个树袋熊一样往上蹭:“爸爸抱抱!”梁骞兜住孩子屁股把孩子甩到肩上,多看了姜潜几眼,姜潜根本不和他对视。洗完澡再把女儿哄去睡觉已经是快俩小时以后的事了,梁骞在小家伙额头留下亲吻,关好儿童房的门,一回头就看到姜潜懒懒地倚在主卧门口看着自己。姜潜说:“前天看到军区号码来电,我离早产就差那么一点。”梁骞朝他走过去,和他接了个薄荷味的吻:“一帮不靠谱的,找你做什么?”“档案调动的事。”姜潜用指腹摩挲着梁骞刚刮过的下巴,“很讨厌在你出任务的时候接到这群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