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运不济,恰好有另外二人巡逻,发现此处,呼唤来众多同伴。
龚怒涛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跑。
路太复杂了,过了一道又一道隐秘的砖门来不及补好,路面也时有塌陷,他心渐渐凉了,知道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他绕来绕去,走了一条错误的路,却在以为自己走到死路尽头时,一面砖墙被挪开了一摞砖,一个老太太把流着血的龚怒涛拉了进去,然后手脚麻利地把砖补回去。
老太太扯了自己做活时戴的袖套给龚怒涛包扎伤口,然后用土把地上滴的血埋好,万幸这里是地窖,即使点一盏灯也看不清晰。
龚怒涛知道是同伴,连连谢过,他们一同从地窖里出来,老太太把人安排到马棚躲一躲。
没一会,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他们踹开很明显没砌死的砖,从地窖里爬上来,进了老太太家里。
老太太装作在休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惊慌失措,敌寇不管那些,直接动手开始搜。
经过一番盘问,老太太都表现得像是不知道刚刚家里进了人一样,但是带头的人心知肚明,一个普通老太太家的地窖怎会有特意没砌死的墙?
老太太沉着地应对着,虽然担心,却知道马棚又黑又臭,龚怒涛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
她不认识龚怒涛,却知道他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后辈。
就在这时,有敌人发现了地窖的血迹。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撸起袖子:“土豆发了芽,打算种上,削土豆的时候割伤了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她早有先见之明,割伤了自己的手腕,用布条缠了起来。
可是仍旧没蒙过去,因为又有敌人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带血的刀子,很显然,这是她故意割的,而非在地窖意外割伤。
巨大的危机感袭来,老太太还想再解释,但领头的人见她嘴巴严实,问不出什么,于是叫人把她押送走了。
最后马棚还是查了,只是龚怒涛躲在梁上,万幸没被发现。
当敌寇离开时,他看见了因他被抓走的老太太从容不迫,那一瞬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老太太的眼睛很明亮,明明已经年迈,却如同天真的赵渔眠一样赤诚。
她没有看向马棚,却让龚怒涛有一种受到鼓舞的感觉。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负伤使他无法亲自去找自己原本要找的上官,敌寇搜查地道还需要时间,于是在他远离老太太家后,用随身带着的哨子吹了一串旋律,这旋律是所有知道这条地道的人都能懂的意思,于是这个不眠之夜,许多人都在飞速撤离。
龚怒涛不敢轻举妄动,他没有养伤的时间,糖画小摊一定要开,伤口难以愈合,于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备用联络点和其他人对接消息,更无法想办法找赵渔眠。
可是这时候,赵渔眠回城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龚怒涛喜不胜收,却不敢表现出来。
赵渔眠负伤回家休养,看起来像是没有被怀疑。
他们照旧没有贸然联系,只是赵渔眠没法去买糖画,跟龚怒涛连个照面都没机会打。
到了十五,龚怒涛得到机会与其他人见面,得知了老太太已经自尽的消息,悲痛兜头袭来,难过无以复加。
这一次会面,他得到指示,三天内军队攻城,他的任务是尽可能鼓动群众起义。
同时,他也得知了朝廷并不是真的不管他们了,一年多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朝堂内忧外患,如今内贼已清,北部战事缓和,如今能调用更多人马,到南部来,把这座被遗忘的城市夺回来。
这些东西百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能理解,但是龚怒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