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希望弟弟立刻离开她的房间,使她心里感到安静
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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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却接着说:&ldo;姐,你知道社会上有些人如何议论你们返城知青么?说你
们是狂热的一代、缺少文化知识的一代、自作自受的一代!说你们的命运并不值
得同情,是历史对一代红卫兵的惩罚!说许多入了党,当过领导者的女知青,是
&lso;卖身党员&rso;,&lso;卖身干部&rso;,是用肉体换取政治资本的女性,找老婆都不能找
你们这样……&rdo;
不待弟弟说完,她猛地跃起,狠狠扇了弟弟一记耳光!
弟弟捂着脸,吃惊地看着她。
她愤怒得胸脯大起大伏,一指房门,喝道:&ldo;你给我出去!你今后再对我说
这类话,我就把你当仇人!……&rdo;
弟弟的手仍捂在脸上,向房门退去。退至门口,站住了,大声说:&ldo;姐,我
记着你这一记耳光,爸爸妈妈也没打过我耳光!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安排我
的朋友们和你认识和你交谈吗?就是要让他们了解你!让他们知道他们耳闻的那
些话不对!我姚明辉的姐姐就不是那样的女知青!可你打我!……&rdo;
从那一天起,一个多星期内,弟弟不跟她说话。
她并未向弟弟赔礼认错。弟弟说的那些话应该还以一记耳光!虽然弟弟的愿
望是良好的,但那些话已像盆脏水泼到她心里去了,不是良好的愿望所能冲刷干
净的。
只有妹妹对她的爱一如从前。没增添什么新内容,也没减少什么旧内容。因
为全家人中似乎只有妹妹尚未觉得应该对她这个姐姐尽什么义务。无论是替她物
色能做姐夫的男人,还是为她而企图向别人证明什么。也只有妹妹对她的爱使她
感到更亲近更自然。既不必惭愧,也不必报偿。但却不属于她所真正需要真正渴
求的感情。
感情‐‐在这方面她还能产生什么奢望呢?唯愿有一个人能够自己理解她而
已!还会有谁呢?还寄托于谁呢?……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心里在暗暗说:爸爸,您今晚与我认真交谈一次吧
!放下您的一切工作!我多么希望您能真正理解您这个已过了三十岁生日,还没
有工作,也没有希望嫁出去的女儿啊!……
父亲走到了她身旁,低头凝视着她,问:&ldo;为什么不愿和我们商议?&rdo;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因为她觉得自己在城市这个巨大的棋盘上,不过是
一个还没刻上字的棋子而已。她将是什么?她无法预想到。不错,她可以成为走
&ldo;田&rdo;的&ldo;象&rdo;,走&ldo;日&rdo;的&ldo;马&rdo;,走直线的&ldo;车&rdo;,隔子飞跃的&ldo;炮&rdo;,但
这样她就得依靠父母的手去移动自己!只有作&ldo;卒&rdo;,作&ldo;兵&rdo;,她才是她自己。
十一年之中,虽然很难,虽然也受人摆布过,但生活的道路,毕竟是自己走过来
的!由普通知青,而班长,而排长,而副指导员,而指导员,而教导员。她不愿
丢了自己,成为握在父母手中一个举棋不定的棋子。一个当过教导员的女儿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