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有罪,让皇上担心了。臣妇只是太担心我那可怜的小孙女……”此时余老夫人已经从刚才的咳嗽中缓了过来,她颤巍巍想要起身,一开口眼泪就流了出来。
“老夫人言重了,此事是朕疏忽了。既然老夫人念孙心切,朕这就派人送老夫人出宫,”见余老夫人又要行礼,建章帝连忙按住她,继而转身对张院正说道:“张院正,你跟着去镇国侯府,给杜大小姐好好诊脉。镇国侯镇守西北,朕可不能让他在战场上有后顾之忧。”
“臣领旨。”张院正跪下称是,起身时微一抬头,正好撞上建章帝略带深意的视线,张院正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跟着余老夫人和赵刚回了镇国侯府。
再说杜若鹄,祖母和赵刚进宫之后他就在自己闺房中等消息,余年和余娇娇在她身边陪着。
“表妹,你这次出了京还会回来么?”余娇娇眼含热泪不舍的看着杜若鹄,父母已经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跟她和哥哥说了,她才刚和小表妹相处没多久,小表妹就要离京了。
“自是要会回来的,祖母和你们还在京城呢,只是我想在西北多呆两年。”杜若鹄努力学着八岁小女孩说话的神态和语气,现在她感觉对于装嫩这回事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表妹,你等着,明年我就去西北找你。”余年心中也有很多不舍,但是自诩为男子汉的他可不会像妹妹那样哭哭啼啼的。
“表哥,你怎么去西北?”
“我早就听爹说过,表哥十岁就跟着大伯去西北了,我今年也有十岁了,可是我骑射功夫不行,给我一年时间,我练好骑射功夫就去西北从军,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余年越说越觉得自己想了个不错的主意,此刻心中的难受倒是被自己给安慰好了。
见亲哥哥已经有了如此“周密”的计划,就好像人已经在西北了,余娇娇深感不能被抛弃,犹豫了好久带着哭腔说道:“那……那我也去要练武。”
“别,伯父可不舍的你去西北,你好好读书,等我回来。”杜若鹄装作小大人其实是真大人的样子,摸摸余娇娇的头,然后转头笑着对余年说,“表哥,我在西北等你建功立业。”
这一瞬间余年感觉自己内心极度膨胀起来,他恨不得立刻跑去练武场练武,早日建功立业,最重要的是早点去西北……
而杜若鹄想的则是,这两个孩子各有特点,余娇娇聪明好学,若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成为个才女。可是,怀璧其罪,如果没有家世撑着那余娇娇恐怕会因挡了别人的路而遭受不幸,镇国侯府本身就如风雨飘摇,又如何做他们的护盾?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有底气。
而余年,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杜若鹄也发现了,他肯吃苦且在练武方面颇有天分,虽然现在练武晚了点,但说不定将来也能建功立业自立门户,成为余娇娇的后盾,而她现在恰好可以做个催化剂,让自己的这两个小伙伴在心中种下一个关于未来的种子,并为之努力奋斗。
……
当晚从镇国侯府离开的张院正并没有回府,而是回了皇宫,据他所言杜若鹄的确气若游丝恐怕命不久矣。建章帝正想着该如何安定镇国侯府,如何处理善后事宜,次日一早,一辆马车并一车行李便从镇国侯府离开,一路出了京城,由赵刚护送着往西北去了。
皇宫内,建章帝手中拿着赵刚连夜递进宫里的折子,老神在在的靠在书案旁的软榻上,他看向正在给他读折子的齐修,开口询问道:“这个折子,太子怎么看。”
齐修放下手中折子,起身垂手恭敬回道:“估且当那杜小姐当真病入膏肓,但从昨日进宫请太医到晚上赵刚递折子请罪提前离京,带着杜若鹄赴西北寻医,孩儿觉得,该是镇国兵的手笔。”
“哦,何以见得?”听见齐修这么说,建章帝坐起身,靠在软榻上的小几旁,饶有兴致的继续发问。
“京中镇国侯府寡母幼女,儿听闻当日杜小姐被送回府时余老夫人当场晕了过去,女子难当大任,况还要想办法瞒过太医,这必是镇国侯所为。至于目的……”齐修说到这里稍停顿,用余光看了看建章帝的神色,见他不怒不喜,才继续说道,“自是不信父皇,带人逃了。”
齐修话刚说完,只听到建章帝将手中的折子扔在小几上,发出啪的一声,齐修连忙跪下,口中连声高呼:“父皇饶命。”
“太子,你未免太司马昭之心了。”建章帝端过手边的茶,用杯盖轻轻拨动浮沫,眼神锐利的看着跪在那的齐修。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齐修脊背紧绷,汗水从他额头慢慢滑下。建章帝见时间差不多了,给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王福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口道:“起来吧。”
王福上前扶起太子到软榻前的凳子坐下,然后出了大殿关了殿门守在门前。
“你可知朕为何罚你?”
“儿臣不知。”齐修始终低垂着头,但建章帝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不忿。
“唉,太子,这天下早晚是你的,这些老臣,你不仅要防着,还要靠着,却不能造成一家独大,失了制衡之法,此谓之一错;当年老镇国侯尸骨送回京中,余杨氏带着年仅六岁的杜安国办后事,礼数周全哪怕是如临安谢氏那最重礼数的氏族都挑不出一丝错处,这么些年来只有她一人带着孙女在京城,京中只传镇安国府根浅可欺,何曾有人说过一句不是。修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轻视女子,此你之二错;没有秉退下人便妄言重臣,此谓三错。太子,你服是不服?”
“可王福是父皇心腹,儿臣……”
“天真!”见齐修还在狡辩,建章帝重重的一拍小几,茶杯在大力下应声倒地,齐修一看建章帝生气了连忙跪下。
此时建章帝已下了榻,手指着齐修骂道:”作为皇室亡人,一朝太子,怎可如此行事不谨慎,朕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这世界上,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什么亲信、岳家,别忘了前面还有个关系叫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