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敲响房间门的人,那个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ldo;本不知道我在哪里?&rdo;
&ldo;不。&rdo;他说,&ldo;他显然不知道。&rdo;
&ldo;他知道我是跟谁在一起吗?谁袭击了我?&rdo;
&ldo;不。&rdo;他说,&ldo;警方从来没有就此逮捕过任何人。证据很少,而且毫无疑问你无法协助警方调查。据推断,那个袭击你的人抹去了旅馆房间里的所有痕迹,留下你逃跑了。没有人看到任何人进去或离开。显然那天晚上酒店里很热闹‐‐有个房间在开宴会,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袭击发生后一段时间你可能失去意识,你下楼离开酒店是在午夜,没有人看见你离开。&rdo;
我叹了口气。我意识到警方肯定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案了。对所有人‐‐甚至是本‐‐这不是新闻,而是老旧的历史,除了我。我永远不会知道是谁袭击了我,不会知道为什么。除非我记起来。
&ldo;后来呢?&rdo;我说,&ldo;我被送进医院以后呢?&rdo;
&ldo;手术是成功的,不过出现了继发性的症状。手术后稳定你的病情显然很困难,尤其是你的血压。&rdo;他顿了一下,&ldo;有一阵你陷入了昏迷。&rdo;
&ldo;昏迷?&rdo;
&ldo;是的。&rdo;他说,&ldo;当时你随时都有危险,不过,嗯,你很幸运。你所在的医院很好,他们积极地采取了治疗,把你抢救回来了。可是后来却发现你失去了记忆。刚开始他们认为可能是暂时的,是脑损伤和缺氧症的共同作用,那是一个合理的假设‐‐&rdo;
&ldo;对不起。&rdo;我说,&ldo;缺氧症?&rdo;这个词让我停了下来。
&ldo;对不起。&rdo;他说,&ldo;通俗的说是缺乏氧气。&rdo;
我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开始收缩变形,似乎在越变越小,或者我在变大。我听见自己在说话:&ldo;缺氧?&rdo;
&ldo;是的。&rdo;他说,&ldo;你有脑部严重缺氧的症状。有可能的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不过没有发现相关证据‐‐或者颈部受压导致窒息,你脖子上的痕迹也与此相符。不过最有可能的解释是濒临溺死。&rdo;他停顿了一下,等我消化他告诉我的东西。&ldo;你记得什么有关溺水的事情吗?&rdo;
我闭上了眼睛。我只看见枕头上放着一张卡,上面写着我爱你。我摇了摇头。
&ldo;你康复了,可是记忆没有改善。你在医院住了一两个星期,刚开始在重症监护病房,然后在普通病房,等可以转院以后你就回了伦敦。&rdo;
回了伦敦。当然。我是在酒店附近被发现的;一定离家有些距离。我问发现我的地方在哪里。
&ldo;在布莱顿。&rdo;他说,&ldo;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吗?跟这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吗?&rdo;
我努力回想自己的假期,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ldo;不。&rdo;我说,&ldo;什么也没有。反正我不知道。&rdo;
&ldo;什么时候去那里看看,也许有帮助。看看你还记得什么?&rdo;
我觉得自己身上涌起一股寒意。我摇摇头。
他点了点头:&ldo;好吧。当然,你在那儿的可能原因很多。&rdo;
是的,我想。但只有一个牵扯到了摇曳的蜡烛和玫瑰花束,却不涉及我的丈夫。
&ldo;是的。&rdo;我说,&ldo;当然。&rdo;我有点好奇我们中有谁会提到&ldo;外遇&rdo;这个字眼,还有本在发现我到了哪里以及为什么到那里之后的感受。
那时我突然想到了本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失忆真正的缘由。他没有理由要提醒我曾经‐‐不管时间有多么短暂‐‐我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不是他。我感到一阵寒意。我把另外一个男人置于我的丈夫之上,现在回头看看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ldo;后来呢?&rdo;我说,&ldo;我搬回去跟本一起住了?&rdo;
他摇了摇头。&ldo;不,不。&rdo;他说,&ldo;你病得还是很重,你不得不留在医院里。&rdo;
&ldo;多久?&rdo;
&ldo;刚开始你是在普通病房,待了几个月。&rdo;
&ldo;然后呢?&rdo;
&ldo;转病房了。&rdo;他说。他犹豫了一下‐‐我以为要开口让他说下去‐‐接着说,&ldo;到精神科病房。&rdo;
这个词让我吃了一惊。&ldo;精神科病房?&rdo;我想象着那些可怕的地方,挤满了号叫的、错乱的疯人。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待在那里。
&ldo;是的。&rdo;
&ldo;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到那儿?&rdo;
他说话的声调很轻,可是语气隐隐透露出了恼火。突然间我感觉很确定我们曾经经历过这一切,也许还经历过很多次,大概是在我开始记日志之前。&ldo;那里更安全。&rdo;他说,&ldo;那个时候你身体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你的记忆坏到了最低谷。你不知道你是谁或在哪里,你出现了妄想的症状,说医生们阴谋对付你,你一直试着逃跑。&rdo;他等了一下,&ldo;你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给你换病房既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rdo;
&ldo;其他人?&rdo;
&ldo;偶尔你会大打出手。&rdo;
我努力想象那是什么情形。我想象有人每天醒来都感到迷茫,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医院里。想要寻求答案,却找不到。周围的人对他们的了解比他们自己还要多。那一定是地狱一般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