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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谦心底不由冷笑：怪的很，他没有对这些人不悦，这些人倒是在提防着自己了。而在此刻，书房里的范垣跟琉璃当然也听见了，范垣抬眸，正对上养谦强忍怒意的眼神。但范垣却半点&ldo;理亏心虚&rdo;的样子都没有，只似乎是有点意外，仅此而已。倒是琉璃，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因起的过快，几乎撞到了身边的范垣。趁着这会儿，养谦迈步往前来到了书房门口。养谦一步进门的时候，琉璃已经跑了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养谦不想吓到妹子，便尽量将神情放的和颜悦色些：&ldo;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儿？已经跟母亲说过要带你出去逛逛了，你先到门外稍等，我跟四爷说了就来。&rdo;琉璃迟疑地看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范垣，终于低头走了出去，只在门口站等。剩下养谦跟范垣面面厮觑，养谦先是行了个礼，又道：&ldo;这段日子我忙于科考，听母亲说妹妹的病多亏了四爷照料，但以后我便得闲了，我自会好生照看妹妹。就不敢再劳烦四爷了。&rdo;范垣道：&ldo;这话说的过早了吧。&rdo;养谦神情微变：他想干什么？范垣话锋一转道：&ldo;难道表弟你对自己毫无信心，觉着自己不会金榜题名？如果高中，只怕仍旧要忙起来的。&rdo;原来是这个意思……养谦暗中吸了口气：&ldo;这也不过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不管如何，妹子是我的妹子，纯儿天性单纯，我纵然再忙，也不会撇下她。&rdo;范垣自始至终都十分镇静，纵然听了这外柔内刚绵里藏针的话，也只淡淡的：&ldo;表弟一片孝悌之心，怪不得你们苏州的张大人来信也格外赞扬。&rdo;养谦心头凛然，他提到张莒，自然也是知道那宗官司了。当即养谦不再多言，只道：&ldo;不打扰四爷公干，我且去了。告辞。&rdo;他行了礼，退了出门。正琉璃站在门边，养谦握紧琉璃手腕，拉着她往前而行，琉璃因没顾得上跟范垣告别，便且走且回头看，却见范垣出门站在廊下，向着她一笑。送琉璃回房换了衣裳，温姨妈又叮嘱不要贪玩，留神之类。直到出范府的时候，养谦一直没说话，虽然他心里有千万震惊，但更知道不能贸然出声，且要慎重对待才好。直到上了马车，车行了片刻，养谦才问道：&ldo;妹妹，先前在四爷房里，他跟你说什么了？&rdo;琉璃早知道他得问，先前也一直在默默盘算该如何回答。只是琉璃不知道养谦到底听见了多少，所以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此时见问，如果一概否认，养谦自然更加起疑，琉璃只得装傻道：&ldo;哥……哥哥听见了。&rdo;养谦向来至为疼爱妹子，在他心目中，妹妹性子最可爱单纯，生恐别人骗了她欺负了她去，何况又才知道了王光那件事，此时只满心留意范垣是不是趁机要挟了琉璃，又哪里想到琉璃是在试探他到底听见了什么？养谦便温声哄着说道：&ldo;正是听见了，才不懂问你问你，他到底说的什么条件？&rdo;提到&ldo;条件&rdo;，眼神便又冷冽了些。琉璃心想：&ldo;原来是听见了这句，想来也不会听见很多，毕竟外间有侍卫看守。&rdo;琉璃心中有数，低声道：&ldo;是……是扎针。&rdo;养谦一愣，心中迅速转圜：&ldo;纯儿是说，太医针灸？&rdo;琉璃点点头，慢慢地表达：&ldo;表哥……说继续针灸、就好了，不叫我……放下。&rdo;养谦皱眉自己忖度了半天，明白琉璃的意思，只怕范垣是要她答应针灸的&ldo;条件&rdo;。当初太医要针灸的时候，养谦不在现场，后来听温姨妈说琉璃答应了，心里本就存疑，毕竟他也知道妹子最怕针灸，怎会无端答应？这会儿听琉璃如此回答，隐隐想通。又问：&ldo;那他怎么说，他已经做到了？他做到什么？&rdo;琉璃抓了抓额角：&ldo;他、他让太医……少了苦药。&rdo;&ldo;你是说，四爷让太医，减少了给你喝的苦药？是这样？&rdo;&ldo;嗯嗯！&rdo;养谦蹙眉，半晌才哑然而笑。琉璃见养谦面露三分笑意，知道自己已经暂时的搪塞过去了。可其实她的心底，却仍是极不平静。自打重生以来，琉璃几乎忘了还有那回事，今儿突然给范垣提起来，吓得她瞬间魂都飘了。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春雨滋润的日子，在阴暗可怖的大理寺诏狱。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将近绝望：&ldo;师兄，我知道错了。&rdo;她明白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也知道范垣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ldo;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rdo;那会儿琉璃望着范垣冷漠无情的双眼，恐惧让她的心缩成一团。&ldo;只要你肯护着儆儿，不管是什么要求，什么条件我都答应。&rdo;范垣走到近前，缓缓将手覆在她握住栏杆的手上。琉璃动了动，细嫩的手掌在冷硬粗粝的木头上擦过，有些许疼。但他的掌心滚烫。而且手劲加大，牢牢地揉捏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手掌揉碎。然后，范垣倾身，在她凤钗摇动的耳畔，低声：&ldo;我想要……太后……&rdo;俯视着琉璃猛然睁大的双眸，以及颤动的长睫。范垣的声音依旧冷静异常，他一字一顿，继续说道：&ldo;想要太后，陪我一夜。&rdo;琉璃在听清这句话的时候，觉着自己仿佛坠入了深水之中，毛骨悚然而窒息。范垣不慌不忙，仍是淡然冷漠的：&ldo;只要你肯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帮你，会护着你跟朱儆，怎么样？&rdo;他那时候直呼皇帝的名字，可见是被伤至深，所以连这些礼节都不屑遵守了。提出这样的条件，想来也是愤恨之下的报复加羞辱。&ldo;妹妹，妹妹？&rdo;耳畔传来轻唤。琉璃转头，对上养谦含笑的眼神：&ldo;傻孩子，在出什么神？走，下去玩儿了。&rdo;近来春暖花开，养谦本想带琉璃出城去看花，温姨妈说近来风大，怕吹了琉璃，于是只得仍在城中游玩。两人在南市上走了一圈儿，养谦买了些泥人，木雕，风车，糖串子之类的玩物吃食，但凡琉璃驻足打量赏玩的，他一概捡好的买下，不知不觉，竟塞满了沉甸甸的一个口袋，并一个竹篾的筐子，只得先叫小厮送回车上。逐渐到了晌午，养谦看看日色，对琉璃道：&ldo;这一整个月都没有得闲，也不曾去看望陈伯，纯儿想不想去？&rdo;琉璃正有此意，闻言忙点头，于是又置买了些点心吃食等物，复又上车，往灵椿坊过来。到了地方，小厮前去敲门，养谦扶着琉璃下地，那边陈伯已经开门，见是他们，老眼中流露一抹光亮。养谦上前行礼问好，陈伯一声不响，领着两人入内，仍是在门房里坐了，小厮把送的东西都搁在桌上，陈伯道：&ldo;来就来罢了，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像是我贪图你们的东西一样。&rdo;养谦道：&ldo;哪里的话，这不过是我们当小辈的一点心意罢了。&rdo;陈伯摇头：&ldo;这可不敢当，你是温家大爷，跟我又没什么亲戚关系。&rdo;养谦笑道：&ldo;这里没有大爷二爷，只有长者跟小辈罢了。&rdo;陈伯不禁也露出一抹笑意：&ldo;我倒是服了你这后生，脾气好，口舌又这样伶俐。你们南边的人可都这样？&rdo;养谦还没开口，琉璃说：&ldo;哥哥……格外好。&rdo;养谦虽知道她会说话，突然听在外人面前出声夸自己，顿时一颗心热烘烘的。陈伯睁大双眼：&ldo;这、这是……&rdo;养谦脸颊微红道：&ldo;是了，老丈还不知道呢，我妹子能说话了，虽不流利，比先前要好的多了。&rdo;陈伯惊喜交加，看了琉璃半晌：&ldo;果然是大喜！恭喜姑娘了！对了，你们吃了饭没有？我正要做去。&rdo;养谦就把买了酒食一节说了，陈伯一拍额头：&ldo;我再加两个菜。&rdo;养谦怕他又加上回那些咸酸且辣的菜，实在无福消受，于是竭力拦阻，陈伯早不由分说地去了。琉璃笑吟吟地坐在桌边，却像是十分高兴。养谦想到上回她吃那腌菜的事，便问：&ldo;纯儿，老人家做的那菜，适合你的口味吗？&rdo;琉璃捧着腮，点头：&ldo;好吃。&rdo;养谦挑眉，试探问：&ldo;真有那么好吃？可……不觉着太酸了吗？&rdo;南人的口味多是偏甜，养谦自己便是如此，实在想不到妹子竟爱好那个，先前也没发觉，不过先前妹子向来都呆呆沉默，给她什么吃什么，倒也不知她口味究竟如何。琉璃咂咂嘴，忍不住说：&ldo;酸菜、菜是这样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