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
唐师师瞳孔微微放大,她本能想反驳,但是想了很久,竟然找不出理由。
对啊,朝廷的册封玉牒已经送过来了,从礼法上讲,唐师师就是不折不扣的靖王妃。身为王妃,自然要和丈夫住在一起。
唐师师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冲击,原来从未婚变成已婚,她不仅要适应称呼的转变,更要适应生活上的。
她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和另一个人永久地融合在一起。无论身在何方,无论生死哀荣,今生,她都无法离开赵承钧了。
赵承钧见唐师师发怔,他知道她一时半会还适应不来,于是也不去逼她,而是拉着她慢慢走到屋里,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很适合搬家。我让丫鬟把你的随身衣服抱到燕安院,今夜,你就不必回来了。”
唐师师又吓了一跳:“这么快?”
“迟早的事。”赵承钧语气随意,说道,“要不是之前顾忌名不正言不顺,我早就让你搬到我那里了。如今册书已经送到,天下再没人能说闲话,你也该回到你应有的位置上了。”
唐师师微微怔松,她在围场的时候,也曾短暂地和赵承钧共处一室。然而那时候两人的帐篷分开,平时起居并不在一处,现在,她却要和赵承钧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唐师师的脊背明显紧绷起来。赵承钧发现了,他轻轻瞥了唐师师一眼,似有所指道:“现在害怕了?之前出谋划策的时候,不是很勇猛么。”
唐师师气势逐渐萎靡,她确实雄心壮志想当太后,但是等事情真的摆到她面前,她才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不说远的,她仅仅想到要和赵承钧同处一室,内心熊熊燃烧的理想之火就像被一只手按在冰水里,连水花都没溅起来,就呲的一声熄灭了。
赵承钧看到她的表情,轻笑一声,声音中似有嘲讽。唐师师咬牙,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就搬吧,又不是多大的事。”
“爽快。”赵承钧立刻叫刘吉进来,对唐师师说,“你喜欢什么,一一标出来,等一会让他们搬到燕安院。”
唐师师只是小小地逞了个能,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台的机会,赶鸭子上架一样指了家具、古玩、软塌,最后,刘吉把红木箱子盖好,贴上标签,一脸笑道:“王妃,您安心去燕安院吧,这些东西有奴才看着呢,准乱不了。”
赵承钧悠悠然地瞥了唐师师一眼:“走吧。正好到了晚膳的时辰,燕安院已经摆好饭了。”
唐师师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劲。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赵承钧揽住肩膀,半哄诱半胁迫地拉走了。
赵承钧带着唐师师往主院燕安院走去。唐师师走出蒹葭院的门,有些郁闷地回头望了一眼。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小巧狭窄,但温馨精致的院落,就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唐师师并不是个恋旧的人,一通近乎逃荒般的搬家后,她也很快放下眷恋,进入到新的角色中来。人要往前看,总沉溺过去是没有用的,唐师师积极调整心态,等她迈过燕安院的门槛时,内心也调整好了。
燕安院的下人见了他们,纷纷跪下请安。“王妃金安”等声音不绝于耳,唐师师视线扫过燕安院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气息。
她之前也来过燕安院,但那时候是以婢女的身份,整日琢磨赵承钧和赵子询的心思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情欣赏燕安院的摆设。如今换了心态,她才发现赵承钧品味相当不俗,燕安院的摆设虽然少,可是样样画龙点睛,恰到好处。
太监殷勤地掀开门帘,赵承钧让唐师师先进,自己随后而入。唐师师一进门,刘吉立刻在座位上垫了靠枕、软垫,伺候唐师师落座。
“王妃,晚膳已经备好了,您现在用还是过一会?”
这可是燕安院,竟然问她?唐师师不由看向赵承钧,赵承钧目光包容,说:“你是主母,内宅之事无论大小,都由你说了算。你想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
唐师师放下心,试探地行使女主人权力:“现在就上吧。”
“是。”
侍女鱼贯端着食盒进来,静悄无声地放在方桌上。唐师师如今胃口不好,每顿饭分量不大,桌上全是各种精致的小碟子。赵承钧给唐师师盛了碗豆羹,唐师师抿了两口,突然脸色大变,将羹匙放在桌案上。
赵承钧眼神微沉,他脸上虽然平静如初,可是声音已经不知不觉紧绷起来:“怎么了?”
“我忘了带狐狸。”唐师师一脸严肃,煞有其事道,“都怪你刚才走的太急了,小狸的卧具,还有吃饭用的锅碗瓢盆,我都忘了带。”
赵承钧眉心跳动,又生生压下,尽量温和地说:“怀孕期间,它最好不要靠近你。反正它也是野生的,应当适当野养,这段时间我让人把它送到城郊庄子上,等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再将它接回王府。”
唐师师听到要将狐狸送走,当即反对:“不行!它还小,怎么能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