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人是个手勤心善的人,和二婶一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都像他老人家一样勤快,闹得我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打骂。”李二一副童年阴影的神色,说到自己的近亲时虽然都一清二楚却生不出亲近感来。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羲和含笑,“四个儿子?我怎么看着没那么多?”
“农税太重没办法养活人,家中男子更是饿得多,早年挨不过去到处死人二叔家就没了一个。后来又遇到来抓人征兵的,咱们一村子人都上山躲去,为了照顾家中人不被饿死就去捕猎。”
李二顿了顿,嘲笑起来,“没想到肉没吃到,反被自个儿被吃了,就剩下破衣衫和骨头。那骨头……”
话到此处有些哽咽。
“很干净?”羲和大概能猜到。
李二点头,“是,这世道连畜生也过得难。”
羲和见到许多不幸之事,遭遇者不忿有之,哀怨有之,胆怯有之。
但最多的还是麻木习惯的。
旁人多是感慨万千怒其不争,但无法做到设身处地的想,自然也无资格指责。
羲和不喜欢高高在上夸夸其谈,更不喜欢贸然愚蠢办事。于别人不好,于自己更不好。
许是不老的缘故,她记性很好,性子也还是记忆中的自己。或许不会变,或许会变,但她不想让自己常常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郁郁寡欢。
她命长,要做的还是深思熟虑,脚踏实地。
羲和没有再问,只是延至山下的小道走着。
下去的时候她没让李二跟着,李二也摆着手看她离去。
在他心底,大约是想羲和走后莫要再回来的好。
羲和纯属散步松活身子罢了,山下的城镇比云梦山下的小许多,不过是山前山后的人聚在一起赶集做买卖罢了。
有点像当年没有陈府的后山镇。
但奇怪的是这里有家书塾。
一个有院落的屋舍中,知名之年的男子长衣打扮,口中似模似样的读着古语,堂下木几坐着三两孩童乖巧倾听。
这本来不让羲和发觉,只是屋外一个幼子盘腿而坐,仰望天空专注旁听。
有人路过见到,但都会心笑着不说。
读书,是个极贵重的事。
羲和在旁望着幼子潜心好学之态,隐约的想法又浮了上来。
左右无事,她就原地看着教导的课堂教幼子听得如痴如醉。
至始至终她没去打扰,静坐观望却奇妙的备感安宁。
羲和在此又住了两日,没回下山都能看见幼子旁听的身影,且她发觉那先生说课爱在没墙走动,声音洪亮清晰。
人亦有情。
夜色中辗转反侧,羲和思绪良多背上竹篓和黑棍与六人辞别,“我有事先离去,若无意外我过些日子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