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距离长安千余里路程,灵州此次新军四万也按照各自部曲在灵州城外集合之后有灵武军的一位将军统帅,直奔长安而去。
四万大军晓行夜宿,长途行军,极具考验这群新兵的适应能力。而在这场长途行军之中,张天虎也是不断对手下各军官耳提面命,提醒行军要旨。
而李玄清也在这场行军当中补完最后一丝短板,行军要旨,安营扎寨,安排斥候,操练士卒,汇总军情等等这一切都完整的在李玄清的脑海里呈现出来。
前方军情紧急,所以带队的大将几乎是拼了命的想要提高速度,奈何四万新军不是灵武军的老兵,长途行军之余,部队开始出现逃兵、生病等现象严重拖累了行军速度。十几天之后才穿过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地界,进入长安城郊,也就是联军大营的控制地。
说起来这个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原本是和朱玫一起威逼僖宗皇帝逃离长安的,但是在李煴篡位之后大权全部落入朱玫的手中,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之后,愤怒之余开始倒戈一击,加入讨伐队伍。不过此人奸诈狡猾,虽然临阵倒戈却没出多少兵,而是拉着灵武军顶在前线,自己美其名曰筹备粮草保护粮道去了。
不过对于李玄清而言,看到了联军大营就意味着此次行军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所以带着第三队进入大营之后,立即找到随军辎重营,按照新划出来的营地安营扎寨,安抚士兵,由于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所以在安排完这些之后就开始督促后营厢兵埋锅造饭。
“虎子营各队队正速速前往营正大营集合。”就在李玄清带着徐天翔和陈宇视察各处情况的时候,传令兵到了,见到李玄清之后传达张天虎将令。
“陈宇,天翔,你们接着查看所有情况,现在我们是真的在战场之上,所有事情必须小心谨慎。安排好饭食之后一定要加强警戒,定时查岗放哨。估计营正找我是为了明天的战事。现在军营士气低落,估计是之前败得太狠了。所以援军一到,明天估计有战事。”李玄清接令之后对着身边的两人叮嘱之后立即朝着张天虎的大帐而去。
李玄清到的时候大帐里已经坐满了人,好多都是不认识的,这个情况让李玄清微微一愣,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却被张天虎看见了,低头对身边的苏合耳语几句。
“李队正,请跟我来,营正让你坐在他身边。”苏合见到李玄清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正要准备坐下来,走过来低声道。
李玄清点点头,跟着苏合走到张天虎身边,却见张天虎指了指左侧的一个位置,顿时一愣,这个位置一般不都是副营正坐的吗?这老头干什么?不会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吧?
不过此时李玄清也顾不得腹谤这个老家伙了,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只是他这一坐,顿时营帐中的其他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了,好多人都很好奇这个看起来稍显稚嫩的年轻人怎么一下子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难道就凭他身上那一身漂亮的盔甲?
不过张天虎治军严格,这些人虽然不都是张天虎的部下,但是基本上都听过张天虎的名头,所以就算是有不满和疑问此刻也都压在了心里。
而张天虎见到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开始开会。这是新军抵达大营之后的第一次集会,所以需要说明的事情还真是不少,第一件事就是人事调动。
“现在宣布第一项命令。大帅有令,灵州军新兵营虎子营、丰字营、和字营、天字营在内的八个营共计三千三百人合并为灵武军新军第三卫,由本人出任卫将。”张天虎说到这里扫视了全场。
其实这件事所有新兵营都有思想准备,历来新兵补充都是补到老兵当中去,这次没有拆开而是单独成立一卫已经很不错了,所有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李玄清心里却是一动,这个第三卫人数是不是太多了?按照唐军编制,一卫顶天了也就是五个旅,一旅一百人两队,这算什么?这三千人都是一个都的编制了,难道是因为新兵的关系?
张天虎或许是知道李玄清在想什么,眼神从他脸上扫过,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继续说道:“现在本将命令,第三卫下辖五个旅,第一旅旅帅左天成,下辖五百人;第二旅旅帅杨易,下辖五百人;第三旅旅帅吴奇,下辖八百人;第四旅旅帅李玄清,下辖一千人;第五旅为卫将亲兵旅,由苏合统帅。以上所有人员编制会后由副卫将统一安排。”
“末将领命。”李玄清晕乎乎的跟着大家一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这什么节奏?一千人的一个旅,说出去会被人打死的。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先看看吧。
“大战在即,本将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第三卫虽然是新军,但是都是我灵州健儿,血液里流淌着我们灵州儿女不屈不挠的战魂,到了战场上也一定不会比那些不着调的藩镇军强。”张天虎很满意被自己调动起来的士气,大手一挥语气豪迈道:“各位速速回去整军,明天一早必须按照所属编制整编待命,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够直接上战场。”
李玄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着副卫正走出去开始点兵集合,逐渐自己的第四旅。说起来这个应该就是临走之前马老三跟自己说的话的意思所在了。算了,反正有一千兵在手,自己别说当个旅帅了,这可是卫正的活啊。
李玄清刚要出门,却被张天虎叫住了。李玄清愣了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站在下首,等待张天虎的下文。
“坐吧,第四旅我已经关照过苏合了,他会帮你选好的,不会让你吃亏的,而且他选的士兵保证都是精锐。”张天虎见到李玄清眼睛朝外瞟了一眼,笑了笑,道:“让你留下是有件事想跟你提前通个气,怎么样,猜一猜,看看能不能猜到是什么事?”
李玄清微微苦笑一声,这张天虎忽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还真是不习惯,难道自己有受虐倾向?李玄清摇了摇头,压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杂念,一拱手道:“属下有一个疑问,想请卫正大人解惑。”
张天虎一笑,对于眼前这个马老三一手提拔出来的年轻人也是充满了好奇,点点头道:“你问吧,我是个军人,所以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段时间我也看了你带的兵,我很满意,所以对你没有任何偏见。”
“属下想问卫正今天这个人员编制很奇怪啊,按照人数计,这是一都的编制,为何编制成一卫呢?”李玄清微微一笑,忽然把这个问题甩了出来。
张天虎闻言脸色微微一黯,不过转瞬即逝,点点头,道:“按理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但是你应该知道大战在即,新兵上阵。。。。。。”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我们领兵之人这样做难道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李玄清打断张天虎的话,一脸的肃然和不忍。
“这也是我留你下来的原因,你还年轻,不知道战场之上的残酷。新兵仓促上阵虽然牺牲巨大,但是不上战场的兵就永远成不了老兵,成不了精锐。牺牲有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毁灭,还有新生。活下来的就是精锐。”张天虎难得的没有怪李玄清的无礼,站起身来拍了拍李玄清的肩膀,一脸的沉重,但是语气却有着从未有过的从容,“我们这个民族从来就不怕牺牲,没有牺牲就没有新生。这个天下只有在废墟中重建,才会迎来辉煌,大唐雄风,也只有在牺牲中才能重现。”
李玄清静静的站在那里,脑海里张天虎的话犹如黄钟大吕一般敲击着自己的心灵。诚然,来自后世尤其是和平时代的自己难以接受这样的理论,但是现实却让自己蓦然发现,这样是对的,一个民族如果没有打破一切牺牲所有的勇气,又如何能够扫平桎梏,重现辉煌。历史上的汉唐雄风,天朝上国,实在一次次大战中打出来的,是在一次次积尸如山的废墟中建立起来的吗?
李玄清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张天虎问道:“什么时候重开战事?”这句话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种平静竟是让百战不死的张天虎有了一丝心悸的感觉,所以在李玄清的问题出来之后,他忍不住扫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点点头,道:“后天一早,你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已经把能扫清的障碍都给你扫清了,你回去好好整合一下吧,需要什么直接找副卫正,他会全力配合你的。我希望第四旅后天能够给我带来惊喜。”顿了一下,“我希望老三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李玄清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走出了营帐。远处长安城巍峨的城墙在清冷的月色下深沉厚重,散发着无边的压迫感。虽然潜符五年黄巢攻打过一次,跟前一次安史之乱时长安城也破过一次,但是这两次长安城的城防基本上都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叛军基本上是直接入城,守城者未见敌人之前就已经弃城而逃。但是这一次,那城墙上的点点火把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朱玫手下的大将王行瑜现在正在全力防守城墙。
想到历史上的这场战场李玄清也是忍不住微微苦笑,原本应该出兵和王重荣等交战的王行瑜此刻在防守长安,原本应该是盟友的李克用在打了联军一次偷袭之后居然掉头和朱温打得不亦乐乎,而原本历史上没记载参加这场战役的灵武军被李昌符勾引,被卷入进来。
本来还想借着历史的先见之明来预料战事的发展的,但是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扑朔迷离起来?李玄清初到联军大营也是被吓了一跳,自己这个“搅局者”还没到战场呢,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历史本来就是如此?这一瞬间李玄清眼神都有点迷茫了。
不过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玄清恍然回神,既然自己都来了,这历史乱就乱吧,大不了自己一个一个收拾就是。至少李克用这会子不是没来吗,他没来,突厥骑兵就没到,那自己还怕什么,至少自己三家打一家还打不过。灵武军虽然比不上沙陀骑兵,但是比朱玫那个鱼腩部队还是厉害多了。
想到这里,李玄清朝着自己的营地快步走去,看喧嚣的样子,苏合应该是把自己第四旅的士兵都选出来了。
“一千人的第四旅,这个还真是份大礼。”李玄清笑了笑,身形一闪,到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