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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膳厅,沈景洲和其父二人沉默寡言的坐在圆桌旁,站在沈景洲身后的董生面露紧张,盯着一言不发的沈淮岸。
厅内空气静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咀嚼声。
董生刚伸手抹去额上的薄汗,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他抬头看去,见沈淮岸将银筷拍在桌上,面色阴沉得几欲滴水。
“说吧,你今天去哪了?”
董生连忙凑上前,“老爷,公子今日——”
沈淮岸冷冷瞪他一眼,满腔怒气往他身上撒去,“我问你了吗?你也敢在我面前多嘴!”他重新看向沈景洲,喝道:“你说,今天去了哪,又做了什么?!”
沈景洲恍若未闻,他手中筷子未停,待细细咽了口中的樱桃煎,回道:“今日去了含光殿,观了长公主和楚家两兄弟击鞠。”
话音刚落,沈淮岸便打翻了面前的瓷碗,他指着沈景洲的名字骂道:“混账,你还真想做个玩物溺志之徒吗,我从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竟都忘在脑后了吗?”
沈景洲执筷的手一顿,他缓缓将筷子搁在骨瓷筷枕上,“我只是旁观,并未上场击鞠。”他眼神一瞬冷暗,“便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只观不玩?”沈淮岸冷笑两声,“你的政事可有妥善处理?我让你去做的变法之事你可有放在心上?你只知玩乐,如何能够功成名就?!”
沈景洲忽的站起身,直视着他,“我已年方弱冠,并非什么都不懂的顽童,无需父亲多费心了。”
“你——”
沈景洲不愿再听,甩袖离开,刚行到门前忽然顿住脚步,背对着沈淮岸轻声道:“父亲,当年你为了变法日无暇晷,曾接连数日不曾回家,没有一天不上院。”他声音微哑,“可是父亲,你手里的政务,就比我的娘亲还要重要吗?”
他留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走出厅门。
沈淮岸的怒火一瞬间卡在喉咙处,咽不下去,也发不出来,良久后他怔怔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耳边鬓发似乎又白了几丝。
董生自是不敢再留,念着自家公子方才只动了寥寥几筷子,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下,匆匆赶去小厨房里,让人张罗着做了几道小菜。
片刻后,他拎着紫檀两撞小食盒走向沈景洲的卧房,推开门道:“少爷,你再用些——”
他骤然噤声,瞧见沈景洲已经躺在榻上,一头青丝随意落在玉枕旁,双眼紧闭,长眉微微蹙起,从锦被探出的一只白皙玉手,正无意识地攥着床褥。
沈景洲已深陷一场大梦,他在梦中看见了约莫是十岁时的自己,左手用两片夹板固定住,又用细布缠绕数道。
小小少年跪在院子里,身影微晃,忽的身边走来一位温婉女子。
她伸手抚着沈景洲的发顶,温声道:“手可还疼了?”
年幼的孩童仰头怔怔看着她,抿着嘴摇摇头,却又委屈的抱住她的腿,“娘亲,我不疼。”
沈母伸手拽起他,俯身拍了拍他衣袍上的尘土,“走吧,小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蜂糖糕。”
他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