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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李令姌言毕向李祁展颜一笑：&ldo;长安姑姑，孤可早就想见你啦!&rdo;

她说着在崔雪蘅怀里挣扎着要下地，等崔雪蘅将她放下，立时跑到李祁身边拉住了她的手：&ldo;阿母在里面，孤带着姑姑进去罢。&rdo;

李祁便任她将自己牵入内殿，进了内殿，果见谢慈在东窗下看书，察觉到有人进啦，她淡淡地道：&ldo;还不过来，当真以为我没瞧见你偷跑出去么?&rdo;

李令姌松了拉着李祁的手，笑嘻嘻地扑到谢慈的怀里：&ldo;阿母耳聪目明，令姌也没想过能瞒过阿母去的。&rdo;

&ldo;嗯。&rdo;谢慈将她抱在膝上，轻飘飘地道，&ldo;那方才是谁教雪蘅帮她瞒着我?&rdo;

李令姌一笑，自觉太不像样了些，遂很有急智地向谢慈身后努了努嘴，拉着她的衣袖道：&ldo;长安姑姑来了，阿娘别再教训我啦。&rdo;

谢慈这才回过身来，她比李玚还小了两岁，如今刚过三十的年纪，望去面若桃李。

李祁从前便觉得谢慈的面目虽不如明懿皇后谢懿明艳，却也别有沉静清丽之好。如今看来，她面上清丽未必尚存，沉静好似更深了些。

宣微殿中常日无聊，谢慈常盼着有个人来与她说话，可她与李祁到底不熟悉，只说了会儿李昉李泱的事便各自沉默了。李令姌机敏，见此便轻轻开口，提醒谢慈：&ldo;阿爹说晚上要来的，阿娘不教人去少阳院把阿兄叫来么?&rdo;

不等谢慈开口，李祁率先笑道：&ldo;若非令姌，孤倒忘了，今日原该也向圣人问安的。只是听说最近圣人事繁，竟一时不敢相扰，若是娘子不嫌孤败兴，不如孤便留在宣微殿了。&rdo;

谢慈虽不明白李祁用意，却也没有拒绝：&ldo;哪里的话，长公主难得来一次长安，往常想见一面还不能呢。&rdo;

到了晚间，天色如泼墨一般的黑，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李祁立在殿前，眉眼间似有忧色。李令姌见了上前相问：&ldo;姑姑可有烦心事么，怎么蹙着眉头呢?孤见阿爹在前朝见了烦心事便是如此。虢儿阿姊原本并不蹙眉的，近来也开始蹙眉了‐‐想必是不想嫁人。&rdo;

听她如此，李祁恍然发觉自己面上的神色连个懵懂稚子也瞒不过，不由心惊。可她很快便缓和了神色，向李令姌笑道：&ldo;孤是担忧这天色，倘若下了雨，便不好回府了。&rdo;

&ldo;这有甚么。&rdo;李令姌道，&ldo;姑姑可以歇在宣微殿，孤这就教人去整理床褥。&rdo;

她说着便跑向殿内的崔雪蘅，指着李祁说了些甚么。崔雪蘅很快便含笑颔首，自去吩咐人了。

李祁来不及阻止，也觉得没必要去阻止。她想：过了今夜，莫说是留宿宣微殿，李令姌大约连见也不愿见她的。可这于她并无触动，这样的事她自小经受了太多，再不想一件件的去计较。

李玚很快便来了。

早有人将李祁入宣微殿看望谢慈的事报至紫宸殿。李玚来时命人把一张黑漆弩带了过来，进了宣微殿后便赐予李祁。

李祁接过那张黑漆弩，微微笑了笑，行礼谢恩。

此时饭菜已然端了上来，诸人落座。李玚教李令姌坐至自己身侧，李令姌最喜欢与李玚一处加餐，自是欣然应允。

寂然饭毕，殿中侍儿上前收拾桌案。李祁笑吟吟地看着李玚，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谢慈，轻声道：&ldo;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rdo;

这话着实突兀，李玚竟是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李祁语中所指，不由勃然变色。

李祁微微一叹：&ldo;圣人所为，可非明君之像啊。&rdo;

谢慈已然听出李祁话里深意，立时起身，唤道：&ldo;令姌，同阿娘进去，将白日里的《诗》读完。&rdo;

李令姌自然瞧出此间不对来，却不再多问，只随着谢慈进了内殿。侍儿无声而迅速地几案收拾停当，迤逦退出宣微殿外。

李玚脸色青白，一字一句地问道：&ldo;你说甚么?&rdo;

&ldo;圣人别唬我。&rdo;李祁微笑道，&ldo;臣妹此前多次上疏劝谏，可圣人只是不回。如此，臣妹少不得要做一回直臣，忠言犯上了。&rdo;

&ldo;上疏?&rdo;李玚蹙眉，&ldo;甚么疏，朕并未瞧见。&rdo;

李祁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ldo;那边是圣人信错了人，教枕边人蒙蔽了也未可知。臣妹数月前曾收到长安来的书信，说是谢司空与圣人有分桃抱背之事，着实唬了一跳，想来臣妹能收到这样的消息，其余宗室抑或节帅未必不能，便立即写了数道奏疏递往长安。&rdo;

话至此处，李祁眼底存了些带着笑意的惊疑：&ldo;怎么，莫不是圣人未曾瞧见么?&rdo;

李玚墨色的眼底殊无怒色，他沉默片刻，方才沉静道：&ldo;没有。&rdo;

李祁起身，向他行了一礼：&ldo;那便请圣人好生查一查身边人罢，瞧这天色怕是要落雨，臣妹出门去了。&rdo;

李玚&ldo;嗯&rdo;了一声，算是允了。

等李祁去后，李玚蓦然起身出了宣微殿，吩咐守在外头的苏严：&ldo;你去一趟中书门下，找谢司空来。&rdo;

苏严低垂的眼底似是带笑，身子却仿佛被李玚冷淡的语气唬地颤了颤，连忙应道：&ldo;小人遵旨。&rdo;

中书门下早已放衙，崔煦如今已成了弘文馆的校书郎。李玚曾私下同谢洵说过，想教他在弘文馆再过几年，崔承祖已到了致仕的年纪，到时候便教崔煦去东宫任职。谢洵对此倒无疑义，只是他闲时将此事说与崔煦知道，未曾想崔煦并未感念圣恩，反倒诚惶诚恐地怕自己有负皇恩，没日没夜地跟在谢洵身边，想要学习如何料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