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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她带我走过杂乱的客厅，沙发上有一团毛绒绒黑白相间的东西，它抬起头嗅嗅，跳下沙发，好像认定我是一个新鲜味道，需要进一步探索。

&ldo;这就是布鲁诺吧，&rdo;我说，它跑过来，使劲儿摇着尾巴，都快要飞起来了。&ldo;你的看门狗。&rdo;

弗莱希曼太太肩膀动了一下，扬起眉毛，表示认同。我弯下身子拍拍它。这是一条有比格猎犬血统的杂种狗，它把头探到我手下，让我拍，我抚弄了一下它的耳朵。一停下，它就跳起来抓我的裤子，好像在说&ldo;我让你停才能停。&rdo;

&ldo;来吧，上楼。看看他的房间。&rdo;声音刺耳，比起指甲抓黑板还要难听。

我们上了楼，布鲁诺在后面跟着。

&ldo;辛克莱先生什么时候去世的?&rdo;

&ldo;4月12号。&rdo;

&ldo;怎么死的?&rdo;我问。

她的声音沉下来。&ldo;警方认为他把普萘洛尔和拉诺辛5搞混了。那天我带布鲁诺去散步，回来以后布鲁诺就跑上楼大声叫，就这样发现他死了。真可怜。虽说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但一个人就这样突然去世，还是挺难受的。&rdo;

她打开一扇正面朝向的门，屋里满是尘土和酸腐的气息。一张双人床，床垫已被撤下，立在墙边;另一面墙边靠着一个五屉木柜，窗户底下放着一张小桌;还有一个衣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衣架;地上堆着几个纸箱子。

弗莱希曼太太走过去，打开窗，一阵冰冷的空气涌进来。&ldo;所有东西在那里面了。&rdo;她指着纸箱子。&ldo;前两个是他的衣服，我打算捐了;那个箱子里是他的个人物品。&rdo;她转过身，看到我在门口踌躇。&ldo;进来吧，亲爱的，这东西又不咬人。&rdo;

我不太情愿地走进屋里，帮她把其中两个箱子搬到一边，她示意我坐在地上。我盘腿坐下，打开第三个纸箱，最上面是一个塑料袋，用扎口线系住的，里面是剃须刀，一袋刀片，剃须膏，还有两个棕色的塑料药瓶。我看了一下标签，是拉诺辛和普萘洛尔。

&ldo;这些就是他的药‐‐?&rdo;

&ldo;不是，那些运走他的人把药也拿走了。这些应该是他以前剩下的。&rdo;

我隔着塑料袋研究这些药瓶。&ldo;你是说，他是因为把吃的药搞混了?&rdo;

弗莱希曼太太点点头。&ldo;本来他应该一天吃四次普萘洛尔，一次拉诺辛，但这些药看着太像了，很容易搞混。我有时候还这样呢。我就在厨房里贴了张表提醒自己‐‐当然啦，吃过药就得马上去填表才行。&rdo;

我曾经目睹父亲的生命随年龄而衰退;但我和大部分婴儿潮6期间出生的人一样，从未放弃自己的青春，对于老年生活的诸多不便，几乎没什么意识。优雅地老去是一门艺术，一门我还必须掌握的艺术。

塑料袋下面放着一摞书，有一本《西都尔》，是正统犹太教的祈祷书，其他的好像是从公共图书馆借来的。我拿起几本一看：《二战秘闻》，《纳粹医生》，《影之战士：美国战略情报局7》，还有几本勒卡雷8的小说。

&ldo;他差不多天天都坐公交去图书馆，&rdo;她说。&ldo;附近新开了一个。&rdo;

我把一本书翻到最后一看，已经超过归还日期几个月了。我递了一本给弗莱希曼太太。&ldo;这些书该还了。&rdo;

&ldo;天哪，&rdo;她叹了一声。&ldo;他们可别罚我款啊。&rdo;靠近箱底还有一个米黄色的金属盒子，长宽大约十二英寸，三英寸高，看着挺适合用来放钓具的。我把它拿了出来。

&ldo;我打不开这盒子，&rdo;弗莱希曼太太说。&ldo;要不你试试看?&rdo;我把盒子拿在手里。&ldo;噢，试一下吧，亲爱的，&rdo;她唆使道。&ldo;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rdo;我咬着唇。他人已经死了，我觉得自己好像食尸的秃鹫一样。她夺过盒子，来回扯着锁扣。

盒子纹丝不动。

&ldo;对了，我房里好像有东西能用上。&rdo;她放下盒子走出去。我听到走廊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一分钟后她回来。&ldo;拿去。&rdo;她递给我一个金属指甲锉。&ldo;看看管用吗。&rdo;

&ldo;弗莱希曼太太，这不太好吧。我又不认识辛克莱先生，这样好像……&rdo;

&ldo;没事儿的。&rdo;她摆了摆手，镯子叮当作响。&ldo;辛克莱先生已经不会在意了。而且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能说明他的身份，是哪里人，那么……&rdo;她耸耸肩，好像不必再多说。

我勉强接过指甲锉，试着用它把锁撬开，但没用。然后我又把锉子的尖头插进去，来回扭了几下，想把锁扣弄掉，也没用。想着利用一下重力，我把盒子倒过来，重复撬锁的动作，但还是一样。

弗莱希曼太太不耐烦地看着。最后，她抢过盒子，扔回纸箱。&ldo;我看算了。&rdo;

箱子最底下躺着一个系绳的布袋。我松开绳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锃亮的银色打火机，正面的图案是一个歪戴帽子的男人，靠着路灯柱站着，反面蓝色的机身上刻着三个首字母：skl。我打开上盖，摁了一下打火轮，火苗随即绽放。

&ldo;看。&rdo;我向弗莱希曼太太举着打火机。

&ldo;亲爱的，我没带眼镜。&rdo;

&ldo;打火机。而且还能用。&rdo;我扣上盖子，仔细看那些字母。&ldo;上面有首字母&lso;skl&rso;。&rdo;我皱眉。&ldo;不应该是&lso;bs&rso;吗?9&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