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整个通城的百姓都看到了那映天的火光,莫王府也在那场大火中落寞了,即便,那里只烧掉了一幢前院,只是,这个府邸已然无主,自然,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那雨,也整整落了一夜,沫瑾至今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安素阁的,也记不清回来之后自个儿又做了什么。
蓝意陪着她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说起过之后的事情,道她是赵言同李旭搀回来的。李旭走后,她回到房内就倒了,还吓人的吐了血,将平日总是面无改色的无笙都吓了一跳,更不必提赵言了,以至于这几日赵言一见到她,就没好脸色给她瞧。
莫王爷的棺木以及梓莯在那场火中灰飞烟灭,什么都未留下,自然也没了可凭吊之所,李旭面禀陛下后,决定将莫王府维护原样,不做更改。而秦士秋,在死后被封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将军。
彼时蓝意说起来的时候,犹是满脸的愤慨和不屑。
是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怎会明白,名利权位予他们寻常人而言,又有何用,梁晴她宁可要一个活生生的秦士秋,也不要一个空有着将军名头的一块冰冷牌位,以及她是将军遗霜的身份。
听蓝意说,梁晴自醒后一直都是恍恍惚惚地,像是失了魂一般,旁人让她做什么,她便痴痴的做什么,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后来,她被接进宫去住了,蓝意说到此事时,顿了顿,脸色有些怪异,又刻意的加了一句,说肯定是太后的意思,毕竟梁晴小姐陪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太后定然也是十分挂念她的。
沫瑾只看她的神色便知定然不是如此简单之事,却也未多问,未多想。
一连几日,沫瑾都躺在床上将养身子,也甚少说话,旁人问起什么话,偶尔才搭上一两句,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彩的,连赵言都没法子让她开怀起来。
整个安素阁,如今最闲的,便是她,还有无笙。
这一日大清早,无笙便到了她的屋里,替她诊了脉之后也不走,只是坐在床边的凳上静静地不出声。
沫瑾恍惚地神游了许久,才觉得屋子里还有个人,撇头便看到好似同样在出神的无笙,心想他总不至于因着没去处而赖在她这里不走吧。
“你,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无笙身形一晃,转而望向她,连身子都微微偏转过来。
“我知道你与莫王妃之间有着与咱们不同的情谊,不过,人既已死,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对你的身子不好。”
沫瑾未曾料到他会提到梓莯,怔了怔,躲开了他的视线。
“我想,也许你会想知道有关那位王妃的一些事儿,所以私底下去查了查。赵言曾同我提及,这位王妃说话十分悬乎,不过我查了之后,发现她的身份更加的悬乎。”无笙说着,看着她因此话而投来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查了许久,竟查不到她的来处,只知是五年前被莫王爷带回王府的,半年后,便呈报陛下请旨赐婚。初时,皇上因着她的身份来历不明而不同意,后来,她亲自请见陛下,密谈之后,皇上竟然答应了。”
沫瑾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由好奇当年梓莯到底同皇上说了什么,能让讲究门当户对的皇帝老儿竟会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女子,且还是正妃,沫瑾觉着自个儿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弄明白的。
“总之,她出现得十分突然,根本查不到来处,就好似是凭空出现的,眼下她走了,你便当她亦只是凭空消失的吧。也许,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无笙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起身,稳步走向门口。
沫瑾的视线随着他而缓缓挪向门口,直到他出了门,反手替她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地,阳光透过窗纸映入屋内,显示着今日的好天气。
沫瑾掀开薄被,挪身下了床,随手拿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衣裳,踱到门口。
拉开房门,看着屋外的竹园,竟已在深绿间夹杂了片片的黄叶,而风,亦比前几日冷了许多,所幸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地让人犯赖。
踏步下了台阶,她顺着小径一路晃出了院子,又一路往着后门而去。
安素阁的人都在前头忙着,此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众人皆以为她正在午歇,许是谁都不会想到她此时竟一人偷偷地出了门。
出了后门,是一段僻静地小巷,沫瑾一个人走了片刻,才拐出了巷子,步上了人流如潮的长街。这里来往的人已恢复如常,丝毫未因着莫王爷和秦士秋的死而有所不同,依旧是谈笑风声,嬉笑怒骂,并未因着这世上少了两个人的存在,而真得如他们所忧心的,会活不下去。
“嗳,听说了吧,咱们的太子殿下又要纳妃了,听说这回可是正妃,日后会随太子登击而成为皇后的太子妃呢。”
身旁,突然有一句微弱的声音飘入了耳中,声音不响,然沫瑾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沫瑾不由偏头望去。
只见一个面摊前的小桌旁,两个穷书生模样的人一边吃了面,一边说着。
“呵,这事儿怕是通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当新鲜事儿来说,太尉倒了,岚良娣也被贬为庶民了。”另一名男子说着,咽下了口中的东西,贼头贼脑的看了看来往的行人,凑近身旁的男子,“你说他们这些皇族子弟,连娶妻生子都得反复斟酌,想得又与寻常人不一样,无不一处都是循着予自己有利的事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