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瑾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腿上,紧握成拳,不停的握紧再握紧。
她好恨自己,未能在怜儿与馨儿最为无助之时,出现在她们跟前,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她竟然还在左右为难于对李旭的情意,心寒于他对自己的利用,而后又时不时的反驳自己。
苏沫瑾啊苏沫瑾,你只知将心思都放在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全然忘了自己的母亲和如亲人一般的怜儿和馨儿,此时,她怎还有脸面出现在怜儿跟前,最污秽不堪的不是怜儿,而是她,是她苏沫瑾才对。
“我不知馨儿是哪儿来……哪儿来的力气,她竟挣脱了他们,一头撞上门墙,干干净净的走了,只……留下一个污秽不堪的我……小姐,我……我是个不洁之人,我该死……”
“不。”沫瑾终是忍不住,痛苦的低吼道,“怜儿,该死的是我,是我才对。我该早些回来的,我该早些将你们接过去的,那么,娘和馨儿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一切皆是因为我。”
泪,终是忍不住,如雨而落,滴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而后滑落于被褥之上,眨眼间便湿了一大片。
“怜儿,你骂我,你打我吧,只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否则,我也会活不下的。”沫瑾拉着她的手,痛哭失声。
赵言背对着她们,看不清两人的神情,只是听着这不加掩饰的嚎啕大哭声,也不禁红了眼眶。
沫瑾终于哭出声来了,她心中的委屈,伤痛,悲哀她都知晓。
实则,这些事儿,又怎能怪她呢。
她一个柔弱女子,碍于情势被李旭带到了全然陌生的国度,而偏生那位太子殿下对她狠心绝情,若不是梁仲,她都不知沫瑾如今会是怎样,也许,她在被人卖入青楼之后,或是最终屈服于命运,亦或是如馨儿一般,自尽而亡。
被人利用,步步惊心的渡日,这一切,都是她无力改变的,彼时她连自己都难以顾全,又怎能将其母与两个丫头接到尉羌国去。
至于她诈死之后,身子便虚弱的很,待休养好大半已花上了许久,便是快马加鞭的赶来,也难以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
看似是因着她的缘故,可她,却实实在在是那个最为委屈之人。
两人哭得难以平静,赵言有些熬不住了,沫瑾的身子还未全养好,再这般哭下去,实有些伤身。
于是,赵言起身,慢踱了三两步走到床畔,蹲下身来,伸手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先是转头看向怜儿。
“怜儿,我知你从小与沫瑾一块儿长大,对她的情谊自是不同的,你们并非只是主仆,更像是亲人,这些年来,你陪着她成长,护她爱她,到如今又怎能让她痛苦内疚。”
怜儿的泪仍不是停歇,到是哭声稍小了声,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沫瑾心善,又重情,你应知晓的,倘若她在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寻到你之后,你又想不开寻了短见,许是不用多久,你便会在地府遇上她了。”赵言叹了口气,“怜儿,我知你心中的苦,我与沫瑾虽心中有痛,却都无法替你承受,我们只想让你同我们一道儿,好好的活下去罢了。”
怜儿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又最终都未发出声来。
而沫瑾只是怔怔地望着怜儿,耳中听着赵言的话,未出声,只是静静地流泪,她已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劝住怜儿,如今只希望赵言能替她劝劝怜儿。
“我实话同你说吧,沫瑾虽用诈死的法子逃过一劫,只是她的身子如今亦是千疮百孔,日后怕也是要常年病痛缠身了。”赵言缓缓说着,感受到沫瑾另一只手轻拽着自己的衣袖子,她却好似未瞧见,继续说着,“怜儿,你若想不开了,那沫瑾这仅有的几年怕也是没了,定然是早早的便郁郁而终,若如此,你又怎对得起已死的夫人,于地府又有何颜面去见夫人。”
赵言说着,徐徐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我话至此,你自个儿想想吧,我先带沫瑾去喝药了,稍后再来看你。”
沫瑾听了她的话,正有些担心之时,赵言已拽着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赵言,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出了房门,沫瑾来不及抹去挂于双颊的泪珠,一边探头望着门内的情形,一边压着嗓音说着说着又想回屋去,却被赵言一把拉住了。
“行了,我让素若看着她。”她撇头望了站于门边的素若,冲着她点头示意,而后拉着她继续往旁边的屋子走去,“你这般守着她也没用,她不放弃寻死的念头,总有一天会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再吊自个儿一回,还需她自已想通了才好。”
沫瑾虽觉得她话的说甚是有理,只是心中仍有些不放心,即便是被赵言拉回了房,坐在桌旁对着一桌子的菜,端起饭菜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根本不知吃进嘴里的到底是什么味道。
而赵言对着她,只得以她的身子为由,哄着她吃饭,再哄着她睡下,因着怜儿占了自己的屋子,她也只能与沫瑾挤上一张床,对付着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