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尔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比如见到芷兰的时候会很贴心的提醒自己。浅尔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能与云尔一同安排在自己身边,也不会真的如表面那般木讷、无能。
还有就是步一群的那位诗姨娘,容颜一般,行为举止简直是不登大雅之堂,对着六语的时候都那般懦怯。可她能在慈荫堂众多的婢女中脱颖而出,让老太君放着那么优秀的茗鸢、茗艺、茗茜和茗苼不选,却把她给了步一群。而后又立马有了身孕,一下子就从婢女跃到姨娘的地位。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得事情入睡,正迷迷糊糊间,却听得外边的院子里很是吵闹。连瑶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在心里想着怎么都是人家家里的事情,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过了好一会,外面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是声音越来越杂,人的脚步声也显得越来越匆忙。连瑶的睡意慢慢地就这么消下去了,可又懒得爬起来,因此干脆直接把被子给蒙过了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耳边就想起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而后便听得有人在自己床前喊道:&ldo;连姑娘?&rdo;
连瑶听出了是云尔的心声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到底是个什么事情,怎么还会来惊动自己这个上门为客的人?
将盖过头的被子掀开,含糊地&ldo;嗯&rdo;了一声才道:&ldo;这么晚了,什么事啊?&rdo;
云尔一听连瑶的口气不是很好,便轻声地道:&ldo;姑娘快去爷屋里瞧瞧吧,爷好像要不行了。&rdo;
声音中竟然还隐带着哭腔。
连瑶听这话猛地一惊,人马上就清醒了过来,蹭地一下便坐了起来,隔着纱帐望了眼站在床前云尔的身影,一时看着床尾眼珠子是动也不动,很是惊呆的样子。
这个时候,浅尔也自外走了进来,走至一边的紫金阆云烛台便引了烛火,将屋子里的几处蜡烛都点了起来,屋子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云尔走到床边,将纱帐勾起,拿起旁边物架上的衣裳为连瑶边披起来边道:&ldo;是丑正的时候发现的,今天是六语姐姐值夜。当她给三爷换湿帕子的时候,发现爷的额头烧的像炉子一样,当下喊了人来,也把卢大夫给请来了。&rdo;
连瑶也立马起来身,随意套了双绣花鞋,很配合地穿着衣裳,一脸焦急地道:&ldo;然后呢?&rdo;
云尔一点都没有放松手下的活,浅尔也上前给连瑶扣着扣子。
&ldo;卢大夫来给爷做了个彻底的检查,又是施针又是放血的,后来竟说爷的身子是中了毒。可由于之前没有发现,毒血便遍及了全身,所以才高烧不退。如今看来,怕是回天乏术了。&rdo;云尔担忧地说道。
连瑶听了脑子也是一懵,这之前不是好好的么?虽然早上自己见他的时候也觉得他的情况有点不容乐观,可午后已经醒了啊,还能与自己那般清晰地谈了一番话。怎么一下子人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浅尔还想将连瑶带到梳妆台前梳理,连瑶却是没那个心思了,见着衣服已经穿的差不多了,便直接抬脚往外面走了去。现在这个时刻,自己心中急得慌,哪还要什么梳妆打扮,只要别让人说自己衣不蔽体就出门便可了。
云尔和浅尔一见也立马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才发现原来整个院子里都灯火通明的。等连瑶到达步一群的屋子时,只见此时这儿正围着一圈的人,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转身回了头。
连瑶看到二姐姐连瑾也在这,走近身看着她有些疲倦的面孔,不难猜出她也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也是,如今她主持中规,侯府里有什么风吹糙动自然是都禀报给她听的。
步一群的床头坐着的正是卢大夫,只见他一会儿掀掀步一群的眼皮,一会儿又把把他的脉搏,眉头紧皱着,脸上也一直是一副愁苦的模样。连瑶当下就明白了云尔刚刚的说辞并不是夸张。
除了连瑾,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看着衣着光鲜,连瑶却是没有见过的,可一时也没心思猜测她的身份。诗姨娘站在西边的角落里,看着步一群床的方向,不时擦拭着眼泪。除了她们,步夫人身边的徐妈妈也来了,不过却没有见着慈荫堂中人的身影。
卢大夫捉摸了半天,神情沮丧地转身,却是先朝着连瑾身旁的一拱手,而后才道:&ldo;少夫人,二少奶奶,步参领的毒怕是根治不了了。如今我只有尽量用金针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不过能撑到什么时候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rdo;
连瑶身子往后微微一仰,这话就一般的官面话。他的意思不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连瑶此时心中空空的,不自觉地透过床前的众人望向昏迷不醒的步一群。
他比早上初次见他昏迷时的样子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嘴唇青紫。
下午时分,自己与他的对话还言犹在耳。他还说即使自己不是他心中满意的对象还会娶自己,他还将他藏在身边五六年的步摇簪赠给了自己,他还与自己说了好多好多……怎么一转眼便成这般了?
连瑶心里有些受不了,而另一边的诗姨娘在听完这话后哭得更厉害了,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她的抽泣声。
&ldo;你哭什么哭?三弟还没个三长两短,你就在这儿哭哭啼啼,不是戳眉头找晦气嘛&rdo;连瑾听着心烦,便拿一边的如诗撒气。
众人心里也都埋怨起如诗,这大夫才刚刚这么说,她就一副哭丧的模样,把气氛搞得更加凄凉了些。
&ldo;卢大夫,你可要尽量保住我家三弟,他还那般年轻。&rdo;刚刚被唤为少夫人的女子对着卢大夫说道,语气竟有些哀求。
连瑶这才放知她便是步家的长媳,乾梓侯府的世子夫人,步一腾的妻子林氏。自己来了侯府好几次都没怎么见过她,今日倒还是自己见她,只见她和颜悦色的,看着极为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