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吗?啊……那个,我是董岩……你还记得我吧?”
田玉轻声“嗯”了一句,又低声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传来几声尴尬的笑,“那个,新年快乐,今天敲钟的时候看见你了,本来想去跟你打个招呼,但是人太多了,就没过去。”
话还未说完,田玉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没关系”,又觉得这样不礼貌,方才加上一句“你也是,新年快乐。”
那头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起来,“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能约你一起自习吗?我有好几门都学的不怎么样,你帮帮我呗?”
“我……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自习。”
“这样子呀……那好吧,我有问题再联系你哈,你可别怪我打扰你了。”
“嗯。没什么事情就睡吧,太晚了。”
董岩的声音柔软了不少,轻声道了一句“晚安。”才撂下电话。
田玉躺在床上,想起考试周的几门考试,心里迅速规划着考试周前宝贵的复习时间,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欲罢不能--一定要拿到第一,才能够有资格去喜欢他。
他闭上眼,想让刚才的梦继续下去。
元旦假期,沈书成本来想约田玉去白麓山散散步,还没来得及当面和田玉说去沈万钧实验室参加科研项目的事,倒先收到了母亲的坏消息,“书成啊,你待会去医院看看外公,他住院了,我今天早上刚出差,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年人的身体总是说坏就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书成吓得腿一软,火急火燎地就往医院赶,到医院时,秀云正轻轻搭上门从病房里出来。
沈书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外婆,我外公怎么了?”
秀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一点,又放轻声音说:“你外公刚刚睡着,昨晚上回去风大着凉了,咳了一整夜,今天来医院检查,说是肺炎,让住一段时间院。”
沈书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来,他又问,“那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吧?”
秀云拍了拍沈书成的手,宽慰道:“年纪大了生病是正常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沈书成这舒了一口气,握住秀云的手,皱着眉头,“外婆你也忙了这大半天的了,我留在医院陪外公吧,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秀云忧心忡忡地往病房里望了一眼,似乎并不放心面前这个嘴上没毛的外孙。
沈书成有些着急,外公已经住院了,这个时候如果外婆再出点什么意外,这家里岂不是乱翻了?他歪了歪脖子拧紧眉头:“外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您也一把年纪了,身体怎么背得住!总得放心您亲外孙吧。”
秀云见拧不过沈书成,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休息,给他煲点汤喝,晚上再送过来。”
沈书成放轻脚步走进病房,窦恩泽正躺在床上睡着,面色苍白,嘴唇是缺氧导致的紫红色,脸上一道一道的皱纹构成交错的沟壑,写进时间的沧桑。窦恩泽偶尔在睡梦中咳嗽一两声,沈书成连忙把窦恩泽的身上的被子盖的更严实一些。
“扣……扣子哥……”睡梦中的窦恩泽轻声唤着。
这呓语听得沈书成心中一惊,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比窦恩泽年纪还大的人的名字,却一点痕迹都未发现,忽然想到那天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张黑白照片。
窦恩泽说是自己的兄长。
是那个叫外公念念不忘的兄长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窦恩泽从呓语中醒了过来,重重地咳嗽起来,沈书成手忙脚乱地递上了一杯热水,伺候着窦恩泽喝下,又把枕头垫高了些,扶着窦恩泽坐起来,窦恩泽摆了摆手,“哪有这么娇气,你外婆呢?”
“我让外婆回去休息了,她说晚些时候给你送鸡汤过来。”沈书成怕窦恩泽着凉,又把衣架上的棉外套拿过来给窦恩泽穿上,趁着窦恩泽穿衣服的时候,试探地问了句:“外公,扣子哥……是谁?”
窦恩泽伸进一只衣袖的手一僵,抬起眼,扫了沈书成一眼,又干咳了一声,“我一个故去的兄长,你……怎么会知道他?”
沈书成抿了抿嘴,替窦恩泽掖好被子,“您梦里,一直在喊这个人的名字呢。”
窦恩泽抬了抬眉,眼底的悲凉不着痕迹地一闪而过,“这人哪年纪大了太念旧了,做梦都是以前的事。”
听出来这话是不想再说关于扣子哥的事情,沈书成耸了耸肩,低下头去,不再追问。却听到窦恩泽说:“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给你讲讲吧。”
沈书成抬了抬眉,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很久以前哪,有一个穷小子,被一个富贵人家收做了家里少爷的伴读,家里主人宅心仁厚,将两人送去国外读书。
可是穷小子呢,不自量力,喜欢上了家里的少爷。”
一边喝水一边靠着椅子听故事的沈书成被这句话一惊,呛了口水咳起嗽来,“什……什么?你说那个穷小子?喜欢那个少爷?”
窦恩泽眼里一片了然,“很诧异吧?”
沈书成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说,“现在社会能够接受的人都很少吧,更何况当时……”
窦恩泽撇了撇嘴,心有戚戚然,继续说下去。
“可是那家少爷并不喜欢他,少爷结婚生孩子,有正常人的生活了,对他的感情是兄弟手足之情,却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