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芹也笑起来:&ldo;你编都不会编。那时候我娘根本不让我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站在门口!你编得可真匀和!&rdo;
寿亭说:&ldo;不管编也好,造也好,我醒过来一看见你,心里明白了,这辈子光棍是打不成了。现成的媳妇就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碗水。我知道自己将来能发财,能当大华染厂的掌柜的。可是一看你,不仅人长得好,还挺知道疼人,就劝自己,收下她吧!&rdo;
采芹气得笑:&ldo;我这就揍你!&rdo;说着扬起手。
寿亭接着说:&ldo;我常给家驹说,你是留学生,所以二太太跟了你,你那不算本事。看咱,一个要饭的,把掌柜的闺女给娶了,这是什么成色!&rdo;
采芹气得过来扭他的耳朵,寿亭忙求饶。
老孔在院里喊:&ldo;老爷,车我准备好了。&rdo;
采芹问:&ldo;弄车干什么?&rdo;
寿亭喊:&ldo;知道了!&rdo;
老孔在院外应着。
采芹说:&ldo;寿亭,婆婆公公死得早,我也没尽过孝,咱俩本身就欠着祖宗的。可是你在商会里起了誓,你买了日本布,人家不指名道姓地骂咱祖宗?&rdo;
&ldo;让他们骂去吧!还祖宗呢,连个坟头都没有,究竟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咱家世代受穷,到了我这里,人家还能骂咱祖宗,这就不错。这也算光宗耀祖了。再说了,这事儿他们知道不了。我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叫陈六子吗?&rdo;
&ldo;寿亭,咱挣那么多钱没有用,还是免了这一场吧,啊?&rdo;
&ldo;免了?笑话!你就等着数钱吧!咱这又不是坑老百姓,是坑日本人。不过,等一会儿滕井来了,你让老孔拉着你和福庆出去玩玩,别在家。这事是挺脏,我自己掏大粪就行了。&rdo;
采芹无奈地叹口气:&ldo;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你就掂量着办吧。我也就是指画着给你洗洗衣裳,看着给你炖碗豆腐,别的事我也不懂。反正我也知道,坏良心的事你不干。柱子来了信,说锁子叔的棉衣裳都弄好了,让你放心。我也让福庆回了信。想起来呀,六哥,咱这也是二十来年了。真快呀!你看我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几年。&rdo;
寿亭宽慰她:&ldo;破罐子能熬坏了柏木筲。你想呀,那罐子虽破,打水的时候小心着,别碰到那井沿上,永远烂不了;可柏木筲就不行,看着结实,可天天水沤着,准烂到破罐子前头。你看锁子叔,一到冬天就咳嗽得要死,可一立春,就缓过来了。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行下了善,老天爷不让他死。采芹,咱俩风里雨里城里乡里,买卖归买卖,可咱没干过一点缺德事儿。放心吧,有病治病,你的寿限长着呢!我死了你也死不了。哈……&rdo;
采芹却说:&ldo;我死了,你也难过,可过了那股子难受劲儿,别人劝着,兴许过几天就续上弦了。可要是你死在我前头,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跟了你去。&rdo;
寿亭不满:&ldo;你这人顶不讲理,绕来绕去,还是说你有情,我薄情。说得好好的,怎么引到这个话题上,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我这马上就要上阵杀敌,净败我的锐气。&rdo;
采芹并不为其所动:&ldo;你还是少点锐气好。卢老爷给你写的那俩字多好,&lso;藏匿&rso;。人家也给裱好了,可你就是不让挂,说是像做贼的藏东西。人家不是那个意思,是让你做事的时候留一手,藏着点儿。&rdo;
寿亭听得很认真:&ldo;你这一说,我倒是计上心来,今天我就给滕井用这一手。军师,你还有何见教?&rdo;
采芹并没笑:&ldo;做人讲的是老要张狂少要板,不老不少不要脸。我说错了,你就不老不少的。哈……&rdo;
寿亭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