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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霍云山冷笑一声。

&ldo;千总，有怀来使者来了。&rdo;门外士兵通报。

安近思转身要走，却被霍云山抢先窜出门外。

城门下，怀来使者仰头望着，满头满脸的血污，看不清原来面目。

安近思问道：&ldo;我是安近思。&rdo;

使者道：&ldo;福王率军与突厥大军决战怀来，苦战得胜。突厥援兵至，敌众我寡，福王再困怀来，来求援兵，请开城门。&rdo;

安近思先是吃了一惊，自语到：&ldo;竟然胜了?&rdo;继而道：&ldo;让使者入关。&rdo;

那使者在关内换马，再朝京城驰去，一支箭从背后射来，将他穿胸射落。

霍云山转头看向正收弓的安近思，不敢置信。

安近思冷笑一声：&ldo;你要去找福王?&rdo;他转过身，看着霍云山，用一种戏谑的姿态说：&ldo;如今福王仅剩两万残兵，被突厥四王子五万大军围困怀来，一个是久战残兵，一个是养精蓄锐的骑兵。哼!我在做什么?我奉命守住居庸关，福王想入关，只能从我这儿横着入关。&rdo;

霍云山来不及消化这其中的内容，从前隐隐觉得不对，但未曾料到是这样的局面，她问：&ldo;你不是汉人吗?奉命?谁的命?&rdo;

安近思大笑，说：&ldo;谁不想让福王得胜还朝，便是谁的命。&rdo;他看了眼面无血色的霍云山，说：&ldo;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福王了，等人料理完围困京师的突厥兵，福王就是死路一条;即便退不了突厥，福王困守怀来，也得死在突厥人手里。福王这里没戏了。你还是另外找个灶头烧火吧。&rdo;

安近思喊来两个小兵，将仍在震惊中的霍云山押回住处。

霍云山躺在床上，思绪纷杂。她是个小人物，江山太大，计谋太深，她看不透，想不通，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不是一致对敌，一心击退突厥么?怎么击杀的对象成了自家搏命御敌的主帅?她用手挡在眼睛上，又气又失望。这世间的人和事，她看不透，猜不着。

她一闭上眼，见到的就是李慈晏，是他在马车中朝她无奈地一笑，说：&ldo;你没听出我是在想你吗?&rdo;

一滴泪从她眼中滑落。

李慈晏站在一树海棠下，转身迎她，手中横抓着硕大的丁香树，笑道：&ldo;我喜欢你。&rdo;

李慈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在霍云山印象里，就是把他一张白脸憋得通红，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又一滴泪滑入她耳中，霍云山猛然坐起，感受到自己的心怦然一跳，而后是随着每次跳动的疼痛。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原来她是这样迟钝。

霍云山泪如泉涌，说：&ldo;原来，我也喜欢你。&rdo;

窗外夜风哨起，如长歌低诉，如心事豁然洞明，如心潮涌动。

霍云山冲出门，闯入安近思帐中，她脸上的泪渍未干，眼中含泪，说：&ldo;我要出关，我要去找李慈晏，我要跟他在一起。&rdo;

我要告诉他。

我也喜欢你。

&ldo;她真这样说?&rdo;废王闻言问，手中的刻刀并未停，但明显走神。

陆谦担心他会削到手，小心翼翼地看着，答道：&ldo;是，是谢大小姐亲口对安近思说的。&rdo;

&ldo;她人呢?&rdo;

&ldo;还在居庸关，安近思没敢放人，想问下殿下的意思。&rdo;

&ldo;去吧。&rdo;废王手中一偏，果然利刀破指，大拇指被削掉一块肉，血流汩汩，心痛难忍，自问：&ldo;这样都还值得奔赴么?&rdo;不禁喃喃：&ldo;为何我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当年，一个个都弃我而去?&rdo;

若是有一个，但凡有一个，我都会……李慈煊不敢再想，也想不到自己会如何，但总觉得若是想出来，会让他的心好受很多。到底会怎样?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年幼时的恣意岁月和成年后隐忍麻木的生活，中间那段，他不记得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他不愿想起，脑中只要有一星半点的苗头，就会自觉地回避----你看，身体都会保护自己----以往他都会断在这里，让自己不再自苦自怜，可今天，他偏偏要想下去，想到底，想到最好的结果。

李慈煊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拥抱，一个在倾盆大雨中的拥抱，跟他得到父皇驾崩的消息那天一样的大雨，几乎要把东宫的琉璃瓦砸透，他跪在狂雨中，偌大的东宫不见一人，他知道他们都藏在角落里看着他，看着这个尴尬的太子，先皇驾崩，传位皇弟，他这个失怙的少年太子会怎样退场。

如果那时候有一个人抱住他，他一定会痛哭流涕，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哭声，发泄出他的害怕，他的伤心，他的愤怒，可是他不敢，因为没有人让他有这样的权利，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恐惧与无能。

若是有这么个人，该多好。

在他移宫那天，拉住他，只用一下，他都不会在倒在金水河上，不会被&ldo;废王&rdo;的奏折压垮，其实那天太阳并不大，是他的心被冻住了，心冻住了，身体怎么能动?身边往来穿梭的人在他身边飞快地擦肩而过，没有人伸出手扶他一把，眼睁睁看着他如一块行尸走肉，跌进尘泥中。

&ldo;废王。&rdo;李慈煊隐忍了多年的委屈突然汹涌而出，心中的痛苦悲愤穿破胸膛，&ldo;废王，呵呵呵……&rdo;从胸中爆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像哭泣又像怒吼，他咬紧牙，胸腔中鼓荡的怒火悲愤竟压抑不住，只得张开嘴，喘息片刻，待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ldo;为何我没遇见这样一个人?&rdo;烈火焚烧的疼痛变成酸涨，他羡慕李慈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