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城扑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门户大开,已经难以摆脱死亡的命运,那一锤只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从小到大都自豪于自身力量的潘聂发现,对方只是面se变了变,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怎么可能?
裴城缓缓拔出将潘聂刺了一个对穿的霸刀,伤口处喷出来的鲜血洒满他的前胸。
潘聂嘴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没有实际意义的怪叫,然后魁梧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地。
国难未已,身先死。
裴城一直注视着他瞪大的双眼,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无尽的遗憾和愤怒,唯独没有哀伤和悔恨。
最后,裴城看见了一丝解脱。
杀场之上,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怒吼和惨嚎,他们身份对立,一是官军一是山贼,天生就注定要来这样一场厮杀,以鲜血为赌注,以生命为底牌,人人赤红双眼,不死不休。
声若闷雷的奔跑声在四周响起,裴城蓦然扫视过去,只见在黑夜中,四面八方围上来无数的山贼,将两拨正在厮杀的人马团团围在一起。
藏锋营的将士面se一变,而还在以命换命的几十个山贼猛地爆发出一阵呐喊。
五湖站在人群后方,神情复杂地望着杀场zhongyang持刀而立的年轻男人。
这个包围圈并不厚实,虽然山贼大部冲出来的时候声势惊人,但等他们彻底现出身形后,裴城便看出来对方人数也只有数百,只不过现在藏锋营与之前那部分山贼缠斗在一处,想要立刻突围有点困难。
萧髯解决掉对面的山贼,几个大步来到裴城身侧,沉声道:“大人,速做决断!”
杀还是撤,不能再迟疑下去,否则军心不稳。
裴城双眼一片冷漠,高声道:“杜鹤飞,你我二人为箭头!”
他并未细说,可是一杆长枪几近无敌的年轻人心中便已了然,他之前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报仇,已经杀了十来个山贼,此刻正是气势顶峰,听到裴城的话,便重重一点头,随即长枪一挑,一条人影便朝外围飞了出去。
黑暗之中不辨路径,只不过裴城下午时已经查看过。
他与杜鹤飞当先而行,两人一杆长枪一把霸刀合二为一,威力加强了数倍,其余藏锋营的将士从昂然杀意中挣扎而出,跟在两人身后,两个队长和其他组长则为殿后,众人几乎在瞬间就形成了一股合力,朝右侧奔袭杀去。
卫江河手持一把斩马刀,带着数十个山贼拦在裴城突进的方向上,虎目含泪道:“想跑?留下你们的狗命!”
潘聂在八百死士中与他关系最好,两人几乎是亲兄弟一般感情,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裴城刀下,所以此时身先士卒,双眼死死盯着裴城越来越近的身影,喷出能燃烧一切的怒火。
其他各个方向的山贼如浪花般席卷而来,疯狂地朝前迈进,想要死死缠住藏锋营,奈何留下殿后的是武艺突出的组长和队长,他们边杀边走,不停地杀死扑上来的山贼,可是山贼宛如毫不畏死的虎狼,死了一个马上填上去一个,一直紧紧缀在藏锋营的后面。
拦在裴城等人前进方向上的山贼,怒吼着堵了上去,瞬间鲜血四溅,断肢横飞,武器砍过皮肉的沉闷声音在黑夜里让人心颤。
裴城终究是被潘聂那垂死一击震伤了心肺,与之前他行动迅速相比,此刻他的步伐有些迟缓,可是他面se如常,手中霸刀依旧疯狂地收割着山贼的生命。
直到那一把斩马刀砍向他的脖颈。
当时他的霸刀被两个山贼直接用手拽住,对方根本不在乎手掌正在汨汨流血,眼神中满是惨然壮烈的笑意,两人一前一后,四只手掌牢牢地困住他的霸刀。
便在此时,卫江河的斩马刀挟天地之威砍来,直取他的大好头颅。
裴城身后的藏锋营将士目睹此刻景象,一个个目眦yu裂,想要冲上来替自家统领挡住这一刀,可是杀局纷乱,岂能在眨眼之间抽身?
裴城望着那抹刀光越来越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