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间静默许多,甚至自发地按照三人吩咐的行事。
巫祝不图财、不求人,是因为他所求的是山间村新生一代的“先天之精”、“后天之精”。
恐怕他给予村民所有的符咒、符箓、手绳都带有微不可察的“摄精之气”。
这也是山间村虽有近亲结婚现象,但唯独这一代的新生儿畸形格外严重的原因。也是明明孩子们营养充足,囟门迟闭、疳积之症却如此外显的根本原因。
先天之精,与生俱来,是来源于父母的生殖之精,也是构成生命的原始物质;后天之精则来源于脾胃化生的水谷之精。先、后天之精相互资助,相互为用。[2]
如果是在母亲体内便开始的“夺精”,先天之精不足,身体畸形概率便会大大增加;在出生后开始被“摄精”,后天之精便会供给不上,从而导致面黄、发黄如穗的疳积之症。
五六年前村内疟疾严重,是巫祝出手救治。在那以后所有的孩子都会服那巫给的符箓泡的符水以增强体质,且每日都会经念符咒。
唯有一点与他们最初的猜想略有差别:“喊魂”确实属于禁祝科的内容,但并非禁祝科独属。
夜幕低垂时喊魂驱邪,其实是山间村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盂兰盆节所举行的庆祝仪式。
就像禁祝科“喊魂”只是表层的附带,缠在孩子手上与祭祀食物篮子上的五色敬神绳进行的“移精之术”才是关键。
“但我孩子当时喝了那巫祝的符水确实病就好了啊!”先前为巫祝发言的村民又一次出现。
王九二虽上前劝阻,却并未阻拦他的发问。
实际上,这问题也是村民们共同的疑惑。他们确实淳朴、确实无知,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全然相信外乡人。
先前会相信巫祝只是因为六年前他确实治好了村里流行的疟疾,现在会动摇也是源于如今尤为不妙的实际结果。
作为打开村门的被动方,他们需要帮助,但也需要解释。同为人类,只要脑髓未伤、神魂未损,正常的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
六年以来,新生一代遵循巫祝的建议后体质糟糕得就如文天祜所说的那样,畸形严重、面黄肌瘦、发黄如穗。
他们敢这般理直气壮地问,多半也是看出三人年轻且无嗜杀之意。
文天祜略显无奈地望着那被村长拦下的壮汉,他们三人初现时冲在前方想拦下的也是他。
黝黑壮硕的青年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饱经农事的双手放下农具后,分别牵着一小一大两个孩子的手。
小一点的女孩正是方才村长唤来的孙女。
也就是说,眼下这个男子大概率是村长的亲属。
闻人墨敛眉时,周身微不可见的“气”跟随主人的心意开始纷发,如同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落到游人的身上。
其中一颗气便种在了壮汉身上,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此人并未踏入修气之道,仅仅是被动的外气入体,是个纯粹的农家平民。
“我是前村长的儿子王百一,我家小女儿在疟疾那年出生,虽然幸运地没得那什么疟疾,但腮帮肿得和馒头一样大,喝了一月巫祝大人给的符箓泡成的符水才消肿。
“若是巫祝只是招摇撞骗之徒,那也太巧了,咋这么重的病也给他瞧好了?”
文天祜挑眉,这种情况下还真是术业有专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