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大人,我用这根浸了麻药的银针,伤了鬼刺大人。使得他中了麻药,出不了自己的房间。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派大夫检查一下鬼刺大人的身体。”
“不。”一直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的鬼刺,紧紧捏了手,他已然猜出她究竟要做什么。他挣扎了几下,试图去阻止她。
可是身体早已经是强弩已末,麻药未褪,强行用内力冲破;现在有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现在能保持意识清明,已经是奇迹。
素顷更是惊愕了,一边招呼人去请大夫,一边问道:“你可知,袭击朝廷官员是什么罪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逃狱。”
这四个字,很平静地从左小吟嘴里说出来。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诉说的,不过是最简单最平常的一句事实。
大概对左小吟那般定然有些迷惑,素顷补问了句:“左盈,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都是陈堂证供。现在你这几句话,已经犯了两条大罪。你可要想明白了,讲清楚了。”
左小吟跪在地上,前额的发散落在耳边,她随意地用手拢在了耳后,一副娴静安宁地姿态。“谢大人提醒,罪女心里有数。鬼刺大人并不是要擅离职守,而是因为我要逃狱不择手段陷害于他,才使得他没有及时出现。如今,他之所以和你们对着来,不过是出于一时气恼,想要亲手抓住我杀了我泄愤而已。右相大人,|非凡夏末|你知道鬼刺大人的性格,他怎么能容忍我这样卑劣的人存在,只是一时气极了。更何况,这里是狴司,在这里,除了统管刑吏机关的右相以及狴司正卿鬼刺,谁有资格带着人到处乱搜?于情于理,简大人和应大人,都没有权力带着人来抓什么逃犯。换个思路想想,倘若简大人你家有仆人偷了东西,鬼刺大人没有上面的命令私自带人去搜你家,你恼也不恼?如果我没说错,这个应该是简大人和应大人越权在先吧。”
她一袭话分外地轻巧,轻松地把鬼刺塑造成了被逼无奈地不得以之举。
可是听在有心人心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这番话里,听得出所有官权争斗地复杂,亦有她自己好像可以随时舍弃地一条人命。
鬼刺试图挣扎着坐起去说些什么,可是负责检查他的大夫玖三,捂住他的嘴,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朝着身后的右相说道:“右相大人,正卿大人确实中了烈性麻药。而且现在伤势过重,再不医治,怕撑不过去。请容小的先带大人下去医治!”
右相显然还是替鬼刺着想的,一看这样的情景,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事情云里雾里,但是鬼刺伤重在先,就算是罪人那边简止言和应蝉落也不好阻拦。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下令就把在场地案犯都带走。听他意思,是先禀报了朝廷,一边等待结果,一边处理左小吟所谓的冤情。
隔着人群,他被抬上担架带走。
而她,被套上熟悉了近一年的枷锁。
还是那冰冷的铁,还是那沉重的木,有着只有监狱里才会有的腐朽血腥气味。
被人拖着强行拽起,跪了太久,小腹一片冰冷地刺疼。
她一个趔趄,朝前一扑,刚巧通过人影缝隙间,看见他怔然哀伤地目光。
左小吟直起了身子,朝他无比大方地笑了一个。
那是她从入了这地狱,再没有露出过的灿烂笑容。好像有股温暖的风,一下吹散了她眼里终年的阴霾。水灵灵地眼,湿润地如同刚下过一场雨。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小酒窝,狡黠而乖巧。
软软地唇,翘着一个熟悉地弧度,花儿一样。
鬼刺的眼睛突然很疼很疼。
他想起他不断在画的那个少女,在画里面同样的笑容。他曾以为,这一生的美好,或许只为再看她那么笑上一次。
而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这般的笑了。
娇憨地,纯粹的。
可是他为什么,眼睛会疼得想哭。
一年前,她被逼着进了这个地狱。
一年后,她心甘情愿地回去。
这才是她自己。
我叫左小吟,最喜欢的人是简止言和小刺猬。
再见,小刺猬。
再见,自由。
她朝身后挥了挥手,像个傻子一样,对谁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