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事上游刃有余、稳操胜券的陶子谦,没想到竟在这里马失前蹄,导致家宅不宁。这个教训深刻到了骨子里,即便今世与前世早已不同,一见顾氏拉着祝银屏说话,陶子谦还是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只想快快分开她们。
“伯母请留步——”
可祝银屏像是故意作对,偏不让他如愿,反而出声叫住了顾氏。
陶子谦眉毛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氏笑呵呵,转身又来到祝银屏身边:“诶——小姐有什么要吩咐老身的?”
“不敢。只是见伯母身上挂的这只荷包样式独特,还怪好看的,想请教一下哪里能买到?”祝银屏指着顾氏系在腰带上的小荷包,柔声问道。
被陶子谦连连拒绝,祝银屏脾气也上来了,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还骗不信这个邪了!见顾氏出现,她心中又想出了新的算计:
陶子谦老谋深算又行踪不定,祝银屏拿他没办法,可是顾氏却常年待在小长干陶氏大宅里,一个人整天闲着无事……逮不着你,还逮不着你娘么?祝银屏心想。
祝银屏却也不是胡乱找的由头,顾氏早年能去织造坊里帮工,女红针织确实是一顶一的好,至今陶家兄弟的鞋袜衣裳都是顾氏亲自做的居多。
就拿她身上这只荷包来说,通常荷包无非是两片缝合,裁成元宝、葫芦、菱角、粽子等样式,区别只在材质贵贱、工艺繁简上,但顾氏别出心裁,将荷包做成了多棱的三层宝塔,四角凸起,口小肚大,装小物件不易翻倒或丢失,外面又绣上了云气缭绕霞光初现,巴掌大小的荷包看上去竟如真正的鎏金宝塔一样金碧辉煌。
顾氏初到金陵,终日也没个人情来往,从前当媳妇时还总被人夸手巧,如今成了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一身好手艺反而没了用武之地。今日听祝银屏问起,顾氏发自内心欢喜,笑道:“这个啊,老身闲来无事,自己做的,哪里比得上店里卖的……”
祝银屏坚持道:“可我瞧着比刚才在楼上看见的那些还好看呢!原来是伯母亲手做的,倒是我冒昧了,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顾氏是实在人,听祝银屏夸她,心里头一高兴,就要去解荷包的带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呀!小姐要是不嫌弃,老身这个荷包就送给小姐了——”
“娘!”陶子谦忍不住插嘴,“我们自家用过的东西,拿来送人不妥当……再说祝三小姐青春少艾,用您这个样式也不合适。”
顾氏哪里想过这些,听得一愣,手放在带子上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祝银屏淡笑。
很好,她想要的也不是一个荷包。
她轻咳了一声,故作为难:“唉,陶家郎君说的也有道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祝银屏一拍手,眼眸闪亮,“如果伯母不介意,可不可以把做荷包的手艺传授给我?我,我只学这一样就好!这样吧,我先回去和家里人讲好,伯母也告诉我一个合适的时间,到时候我派人去府上接伯母!”
急忙忙说完这些,祝银屏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微微垂下头,恳切的眼神扫过顾氏,停在陶子谦身上,怯生生问:“……这样行吗?”
陶子谦一噎,那边顾氏已经笑到合不拢嘴。
“那敢情好呀!”顾氏笑着说。
第34章暴雨顾氏答应得飞快,心里一高兴,还……
顾氏答应得飞快,心里一高兴,还张罗着要留祝银屏吃点心。
祝银屏赶忙推辞,借口时间已晚,让翠儿出去叫轿子过来,陶子谦趁机将顾氏劝回后面休息。
这会儿都快到闭店的时间了,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一片萧瑟,南安侯府的轿子没遇到任何阻碍,很快就来到了丰瑞祥门前。
周掌柜早撑起了一把大伞,将祝银屏妥帖地送到轿子前,陶子谦也跟着送出了店门。
临上轿前,祝银屏突然回头,颇有深意地对陶子谦笑了笑:“再替我谢谢伯母。改日我学会做荷包了,也做一个送给郎君,就当是答谢你帮我选裙子了,说好了啊!”
她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还没许人家呢。”
说完,她冲二人点点头,上轿走了。
即便有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四周,陶子谦还是听见周掌柜吃惊地吸了口气,随后为了掩饰,还干咳了几声,显得更加刻意。
陶子谦假装没听到,把手从檐下伸出去,让接连不断的大滴雨水敲打在手心。
“这天气,应当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陶子谦收回手,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吩咐道:“老周,准备闭店吧,今天早点放大家伙回去。”
周掌柜应了,忙不迭回去安排,一刻也不想在陶子谦身边多待的样子。
陶子谦斜睨了他一眼,不禁嗤了一声,但很快,他又盯着檐下雨滴,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是个胆大妄为的姑娘呀……陶子谦脸上浮现出一个疏淡的笑。
陶子誉做完了手头上的事,见哥哥独在站在门前,跟出来想叫他回去,一凑过来,却见陶子谦盯着空荡荡的街道,脸上似笑非笑。
“哥?你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呢?”
“啊!让我猜猜,别还是想着那姑娘吧?”他坏笑,紧接着少年老成下了结论,“哥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