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将莫愚的唤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手脚僵硬冰冷,全身上下的关节像是失灵了一般,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头。
透过窗户,只看到了灰蒙蒙的夜空,莫愚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前些日子一直在医院,他对消毒水的味道已经免疫了。
可这病房怎么看怎么眼生,借着外头的灯光,莫愚将这病房环视了一圈,跟他之前住院的病房完全不同,病房只有一张病床,配套设施齐全,条件好的不像是病房。
守拙呢?纪守拙呢?
钻心的痛感从脑袋上传来,他的记忆像是被刀劈了好多截儿,连来医院前时发生了什么,他回想得很艰难。
对了。
自己不是在送货吗?送完货回铺子,看到很多人挤在铺子门口,可没等他往前跑,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拦住了去路,两人争执间,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这里没有纪守拙。
醒来第一时间没有看到纪守拙,莫愚很没有安全感,他没有多想,一把拔下了还在输液的针头,趿拉着拖鞋就往病房外跑,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着他的脚步声,他顺着灯光的方向看去,护士站似乎有人。
莫愚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护士站走去,值班的小护士正在里头打盹,莫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人叫醒,伸手将一旁的座机拿了起来。
播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从里头传来纪守拙急切的声音,“喂?”
中午来了一群人将铺子砸了后,铺子下午就没有做生意,纪守拙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都不见送货的莫愚。
他不死心,特意跑上楼,家里空无一人,等到姐姐姐夫回家,他又拉着他俩一起找,还是没有找到,后来姐姐提议报警,可惜警察一听说是个大男人,而且才出去半天而已,也就没当回事,敷衍了一下,便把人打发走了。
就连姐夫也说,是不是莫愚遇上什么熟人,在外面耽搁了,要纪守拙再等一天看看。
纪守拙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家,但他清楚,莫愚什么都不记得,能有什么熟人,而且就算是遇上了熟人需要聚一聚,也能回来跟自己打声招呼的。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纪守拙难免会往不好的地方想,他怕莫愚会遇上不测,他怕……他怕的东西很多,让他怎么都睡不着,直到接到了这通电话。
“拙哥。”是莫愚的声音。
纪守拙猛地站起身来,说话都有些打哆嗦,“阿愚?你去哪儿了!”
莫愚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好像是在一家医院,但又不知道医院的名字,也不知道回去的路,“我在医院,但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家医院在哪儿。”
一听是医院,纪守拙呼吸都紧了,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莫愚的声音听着很虚弱的,但能给自己的电话,估计还不算太严重,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问问护士,我现在马上来找你。”
问护士……
莫愚一抬眼,刚打瞌睡的小护士已经醒了,正跟他大小对小眼,没等他开口发问,那小护士抢在他前头将听筒夺了过来,顺手往工作台上一放,“您醒了!您怎么能乱跑呢?”
很快,医护人员将莫愚团团围住,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架着往病房走,小护士还跟着身后说道:“您怎么能自己拔针头呢,我们现在马上联系曾助理。”
听到“曾”这个姓,莫愚很快想起了那个叫曾瑞泽的男人,他猜大概就是那个男的把他送来这间医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男的一来,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走,就像把自己强行掳上车一样。
“不是!别叫他!我跟他不认识!”
可惜小护士并没有理会莫愚的拒绝,反倒还叫人看着他,“你们干什么啊?我叫我家里人来接我,你们让我出去。”
可惜对方人多势众,莫愚一点儿便宜没占到,别说是出去了,自己差点因为情绪激动又晕了过去。
被几个医护搀扶上病床后,莫愚意识到对方只是不让自己走,并没有什么恶意,他试着跟这些人讲道理。
“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曾助理,我得回家,我家里人还等着我的,已经大半天了,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的地址,让我再给他打个电话,我叫他现在过来行不行?”
“就一个电话,你们好歹让我跟家里说一声。”
面前这些人没有开口回答莫愚的问题,反倒从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不认识人了?还认识我吗?”
病房门一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身寒气,面无表情,身后跟了好些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叫曾瑞泽的。
江裕接到电话时还在开会,一听江樵醒了,连夜坐船赶回来的,没想还没见到江樵的人,已经听到他在病房里胡言乱语。
找到江樵时,江裕就已经听曾瑞泽说了,说是江樵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照自己对这小子的了解,照江樵原先的德行,江裕觉得他装疯的可能性更大,自己耐心和脾气都不怎么好,江樵要真是不记得了,他一定把这小子打得长记性。
“你要回哪个家?”江裕大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江樵的脸,“你躲在外面好几个月,你还知道家里人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