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的折子很快就传遍了朝堂。
以次辅徐龚为首的朝臣劝谏承平帝,断然不能开了这个头。说韩家这是有不臣之心,若应允韩家私建马场,这无异于是养虎为患。
而以林次辅林正为首的朝臣,却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和韩家撕破脸。这东宫即将大婚,太子还未有子嗣。镇北王这异姓王这些年镇守西北,手下的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若冒然和韩家翻脸,怕是于江山社稷有碍。
一时间,为了韩家在西北建马场一事,朝臣们吵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郑皇后自然也闻着消息了,她一改往日对徐龚的青睐,觉得他这事儿做的实在是不妥。
太子还未登基,他却要在这件事情上和韩家干上,这若真的惹怒了韩家,可如何是好。
可后宫不得干政,郑皇后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口暗中召见徐龚。只悄悄派人去传话,说此事不得冲动,若能让韩家尝点儿甜头,能够妥善了了此事,才是上策。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徐龚闻着郑皇后的传话,忍不住暗骂几句。可他又不可能真的对郑皇后置若罔闻。
郑皇后当年能挤走穆氏,坐上皇后这个位子,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而且,若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她理所当然是慈宁宫皇太后。比起如今闲事不理的郭太后,郑皇后可不会向郭太后一般,当个闲散的太后。
所以,即便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也不能不理会郑皇后的意思。
而且,他多少也怕,若真的惹恼了韩家,真的反、了,到时候自己别说是首辅之位了,怕是皇上第一个拿他开、刀去平息韩家的震怒。
届时,皇上可以说是被他蛊、惑,才弄到那样的境地。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为自己说话。他确实不敢赌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史书上,这样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这样又扯皮几日之后,内阁终于达成一致。韩家有权建马场,但是国库断然不会出一分钱。
徐龚做事到底是老练,这养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手头得有银两。可这些年,韩家手头真的有那么多的银子让他们养马,他对此事确实不怎么看好。
即便韩家眼前有这个能耐,可养马可是无底洞,若没有朝廷的常年支持,总有一日会拖垮韩家的。
届时,朝廷大可以接过韩家的马场,这样,韩家所做的一切,其实是给朝廷做嫁衣了。
想及此,徐龚面带微笑,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尤其想到,解决了此事,东宫又即将大婚,这几日皇上也该升他为首辅了,届时,这朝堂还不是他的一、言、堂。
到时候,那林正,能滚多远滚多远。他自诩两袖清风,刚正不阿,那他就要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现实。
这日,徐龚心情畅快的和同僚们吃了酒,很晚才回了府。
只他万万没想到,这才刚下马车,便见有小厮急急冲了上前。
&ldo;没规矩的东西!&rdo;徐龚才刚开口斥责,却见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道&ldo;老爷,不好了,方才老夫人用了膳,便说自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遣散了身边侍奉的丫鬟。等丫鬟们再进去,竟怎么着都叫不醒老夫人。&rdo;
徐龚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母亲身子一阵都还算康健,这些日子也没请郎中入府过,怎么好端端的,竟然就……
他跌跌撞撞的忙往后院去。
才刚走到老夫人住的暮春堂,便听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见他进门,内眷们哭的更伤心了。徐家祖上不过是务农出身,也是徐龚中了科举,平步青云,才慢慢把家人都接到京城来。
他膝下有两子一女,发妻前几年去的。三年守孝期后,便有无数媒人想替他说亲。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他竟然会娶了同僚当时翰林院编修罗家的女儿。那罗家女比他的长子都要小一岁,当时,为了这事,不知引来多少流言蜚语。
可那罗家女说是仰慕徐大人才华,这些年,徐大人所做诗词她无一不细细研读,还说徐大人是天下之才,她愿意嫁给徐大人做续弦。
按说当时男子续弦,娶了和自己女儿年龄相近的女子,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当时徐龚和罗大人可是同僚,这就有些不好做人了。
为了这事,连承平帝都不由暗中打趣徐龚,说这女子既钟情于他,不如就娶了吧。事情闹得这么大,若他再不表态,这女子怕是后半辈子只能青灯常伴了。
别的同僚也纷纷恭喜他,言语间虽也有揶揄,可徐龚心中其实是欢喜的。
这罗氏女他见过一次,颇富才情。比起自己的发妻,他这个年龄能娶到这样的妙女子,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就这样,三年前他娶了罗家女入门。
这会儿,见他回来了,罗氏急急便迎了上前:&ldo;老爷,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这好端端的,母亲怎么就去了呢?&rdo;
按说徐家老太太这个岁数,也算得上是喜丧。可老爷为了登上首辅的位子,这些年,可谓是费尽心机。这好不容易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了,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别人吗?
这消息传出去,老爷依着规矩是要回乡丁忧的。
三年过后,老爷即便回京,朝堂如何还能有老爷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