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来南灵山拜师,只拜顾蓁。
那时顾蓁已经收了三位徒弟,但当她看见季饮雪时,便觉得她十分有眼缘,那人表情虽淡,可眉目浓烈,就像骄阳下的一朵艳丽的花。
她收了季饮雪做徒弟,但从那之后,季饮雪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从来不跟师姐师妹说话,总是独来独往。顾蓁原以为这孩子不善言辞,所以平日里会嘱咐陆蓝多照顾她一些。
直到那天,她去找陈念白时,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当时陈念白正靠着一棵古树睡觉,自陈念白长大,她便很少与她单独相处,想来这回又是她偷懒,跑到这里睡觉了。
顾蓁刚想上前,忽然看见树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季饮雪神色哀悯,她看着陈念白,然后低下身子,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顾蓁一瞬间皱起眉头,季饮雪痴痴望着陈念白,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你不在神界的日子我好难过……”
顾蓁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立刻回去让玉竹查季饮雪是什么来头。玉竹长老查阅了万年阁的每一份藏卷,然后告诉顾蓁没有找到季饮雪的任何来历。
万年阁里收录着一切凡人的生老病死和妖灵的福祸劫难,可在这里却查不到季饮雪的来历。玉竹将手一挥,藏卷瞬间消失,她严肃的跟顾蓁说道:“很显然,季饮雪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妖,凡界找不到她的踪迹,你再想查只能入神界的天机阁,但你比我清楚,天机阁收录的都是众多神君,星君,龙族等仙家的命数,所以……”
果然,司月神君不出半日便在天机阁查到了,顾蓁那时才恨自己眼拙,没看出季饮雪竟是当年她留在神界的一团情念,如今她化成人形,下凡来找陈念白。
怪不得她时常会感觉季饮雪很像自己,不爱说话,独来独往,但又因她是自己的情念化成,所以五官生得极其浓烈,笑起来比骄阳还要灿烂。
她随便找了个小理由把陈念白禁足了,然后亲自去找季饮雪谈判,季饮雪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不吃惊,只是告诉她自己不想怎么样,只是既然顾蓁不喜欢陈念白,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喜欢。
“你喜欢的是辰逸神君,不是她。”
这是顾蓁对季饮雪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玉竹和留仙赶来凌清殿,发现顾蓁在大殿中坐了一夜,没人知道季饮雪是怎么离开的,也没人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过后顾蓁只是简简单单同陆蓝她们说了句,季饮雪因违反门规,被逐出师门了。
陈念白发现自从她跟顾蓁待在一起,季饮雪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的事,问陆蓝季师妹去哪了,陆蓝说她也不知道,可能被师尊赶走了。
走了好,免得一天到晚过来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仅她不高兴,顾蓁也不高兴。
可顾蓁一直心事重重,陈念白始终都不见这个人笑,以前她才不在乎顾蓁高不高兴,反正那人脸上总是一个表情,可是如今不同,她想把这个人逗笑。
“师尊,我给你看个东西。”陈念白今日在睡前不知道抽什么疯,神秘兮兮的拉着她坐在床边。
顾蓁被她扯着衣袖,很是无奈看她一眼,说道:“不困吗,还要我催你睡觉?”
“我给你做了个东西。”陈念白把手藏在袖子里,像是有什么秘密。
顾蓁刚坐下,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她奇怪的低头一看,是枚小小的闲章。
“今天吃完饭刻的,用的是留仙长老以前送我的一块玉。”
“又糟蹋留仙长老的东西。”顾蓁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认认真真把那枚闲章拿起来看了,玉石的断面上歪歪扭扭刻了两个小字——重英。
“好丑。”顾蓁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她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衣袖里,“都不能看第二眼。”
“丑就丑,师尊笑了就好。”陈念白看顾蓁难得露出一个笑,凑过去小声道:“师尊收好,那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个东西。”
顾蓁微微垂下眼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一眼桌上的寒蝉剑,沙着声音道:“睡觉吧。”
夜里下了暴雨,晦暗的空中每隔一会儿便裂开一道白光,映在纱帐上,顾蓁被光亮惊醒好多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师尊怎么了……”陈念白半梦半醒间发觉顾蓁的不适,她揉着眼睛转过去,这时天空又响了一声惊雷,还伴随着刺眼的白光,陈念白恍惚看了看,意识到:“是不是太亮了啊,师尊。”
“没事。”顾蓁向里面靠了靠,轻轻的说,像悬崖峭壁上的一株花被雨水打湿了瓣,“等这阵电闪雷鸣过去就好了。”
“师尊过来点儿,我帮你挡着光。”陈念白没接她的话,反而将手伸过去,把顾蓁往自己这带了带,闭着眼睛温声道:“这样就不亮了,师尊安心睡吧。”
顾蓁都不敢想,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被她扣在怀里,她默了一会儿,见陈念白似乎又睡了,便轻轻挣了挣,离她远些。
离天劫只有数日了,她却在这里给了陈念白虚妄的寄托,明明那次打过她之后,就应该躲她远些,到时替她受了天劫,这段孽缘也就没了,让玉竹和留仙助她飞升,回天上做个神仙去,谁知现在却跟起初的计划完全不同。
想到这,顾蓁又怨恨上季饮雪。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她又怎么需要把陈念白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