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酷热,不曾因林明庭的死亡而掉半滴雨水。
方明空要将林明庭与赵明成葬回罗宵,赵明成正是罗宵这一辈的大师兄。这是易言再次见到方明空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有主见的要做一件事。还记得林明庭在见到方明空时有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大概也是看出方明空无修行之心,有些担心他以后的ri子吧,但是现在方明空显然也是在改变适应着,可惜林明庭无法看到。
易言第二次来到罗宵山,看到的只有满目腐朽,曾经在他心中的道家福,仙真居所,此时已经倒塌了,当时林明庭指着那一片恢宏的宫殿建筑说过,这罗宵山不知经历过多少个门派了,也不知百十年后,罗宵派是否还会存在。
当时他说的很坦然,然而只是才两年之后,就已经应了他的话。
倒塌了的道殿已经灵气全无,墙硬瓦砾都腐朽不堪,突然有一只眼睛泛红的兔子自废墟之中钻出,它极具人xing化的打量了易言一行人一眼然后立即远遁而去,那是已经开灵的小兔妖,知道罗宵覆灭之后想要捡点法宝或功法。
此时那些想要从罗宵身上得到好处的大多数人已经散去,没散去的只有那些小妖小怪,他们在那些强大的人在之时不敢靠近。
易言与方明空两人沉默的挖着坟坑,方明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他背的是大师兄赵明成,他身上的灵力早已经散尽,法术全无,体力不过是普通人的程度,易言想要帮他,他却坚决不要,他说凭大师兄的本事想逃离罗宵山很容易,但是带着山灵一起离开却让他最终死在了这里。
突然,有一个声音古怪的声音说道:“看,这里有两个人,吃了他们。”
这声音含糊,就像口齿不清晰,声音含在嘴里说出来。
“吃了他们,是活人……”
“会很鲜……”
“我吃素……”
易言早就发现了他们,总共三只妖,一狸、一猪、一梅花鹿。他们还不过是初开灵,懵懂无知,看到易言与方明空在这里挖坑,没有显露半点法术就认为他们不过是普通人。
他们一出现方明空就像被惹炸毛的刺猬一样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拖着手中正挖土的木棍冲了上去,易言没有动,但是他头顶的元神猛然显化,一只巨龟出现,无声咆哮一声,那三个还没有化形的妖便已经抱头鼠窜了。
方明空将手中石头远远的追仍过去,砸在那一只野猪的背上,只听得那野猪一声惨叫,并有声音传来:“啊,要死了,我要死了……“
那不过是没有眼力的小妖小怪而已,易言不屑杀之。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坟坑挖好了,将林明庭与赵明成分别葬入其中,一转眼之间,这里就只两个坟包,而没有了林明庭,就在一天之前,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赵明成倒也罢了,易言对他没有印象,然而林明庭那时候还是那么活生生的。
方明空安静了,他不再哭了,大概是悲伤到了深处,对于他这种从小在罗宵山上长大的人来说,罗宵就是家,每一个师兄都是最亲的人,但是现在罗宵没了,亲人也没了。
易言在坟前立了两块碑,其中一块刻着罗宵大弟子赵明成,另一块则时罗宵三弟子林明庭。
过了一会儿,易言又找了一块厚重的大石,以剑削石成碑,立即于两坟之间,以剑在上面刻着。
“生者纷扰,存于天地间所行之事不过为‘生存’两字,死者静谧,所占之地不过席大位置。生者归寂,万事皆休,生者若扰死者,何其卑劣懦弱,若有仇,可来寻我,若有怨亦可来寻我。若有人敢动此坟,扰死者安眠,天涯海角,我必剁其头祭于此坟之前。——易言。”
易言是怕自己走后,再有什么妖jing鬼魅或修行人来此动了这两座坟。
易言将这一段话刻在石碑上,堪堪刻满,通篇字体杀气凛然,方明空的眼神在易言的脸上徘徊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大家都说罗宵弟子三十六,林师兄最静,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林师兄最具侠气,这是我听师父说的。师兄这么的欣赏你,以前还不知道,现在我知道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也有着和他一样的xing情。”
易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如林师兄,他面对那个女子无所畏惧,而我则惧不敢言。”
方明空身上的那种惶恐消失了,像是被磨去了胎衣的玉,已经显露出了明亮之se。
“人的际遇不同,只要能承受住那种磨砺,谁都可能展现锋芒,没有谁比谁优秀,优秀的人只是在一次次磨砺之中改变着自己而已。”易言心中突然想着。
易言那一颗激荡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龟元神在头顶翻动,龟背金丝光华闪动,龟首张着大嘴,朝虚无之中吞吐着。
罗宵山中仍然有一些未完全散去的法意都被元神吞入了嘴里,虽然没有一样完整的法术。
突然,天空之中一只苍鹰盘旋而下,苍鹰上坐着一个人年轻人。
那只苍鹰正是易言曾见过的那一只,林明庭也曾举箭yu要she杀的。然而此时这苍鹰的背却坐着一个人,苍鹰盘旋而下,离地面越近,易言才发现这苍鹰竟是如此的雄壮。
离山顶还有数丈之高时,一道法术光华闪动,那人已经自苍鹰的背上消失,随之出现在了地面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