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陌被陆以宸折腾了这么一出后,不仅落了手伤,人也发起了高烧。
春日里的高烧总是难退些,第二日反而烧得更严重。
着急的是沈戾,但也挨不过她性子倔,死活不肯再回医院,他便请了医生来家里。
一晚上湿了两套睡衣,沈戾耐心十足,替她擦了一遍又一遍。
睡得迷迷糊糊的是温陌,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光影交错,人影憧憧,被人海淹没后,耳边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人总是在挣扎,在泥泞中挣扎,在浮华里一边迷惘一边展望,这一梦,她好像真的了回溯到了过去,那些细枝末节突然变得有意义。
温陌虽然不自诩好人,却也倏然间发现,自己真的种下过深厚的罪孽,干净不到哪去的,是了,污水池子里怎么洗得干净。
她是在午后醒来的,房间里打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外面下着雨,窗玻璃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梦里的怅然一直延续到了现实。
温陌从来不允许这样的情绪侵蚀她太久,但全身无力,此刻不知道该从如何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卧室的门半开,外头有脚步声,里头的人立马就听到了。
温陌脑袋转了弧,去瞧门口,沈戾一身灰白撞色家居服,手上端着一个白瓷碗,见温陌醒了,瞪着一双大眼看过来,嘴角无意识勾了勾,“想着你差不多就要醒了,就去给你熬了粥。”
这段时间,温陌的口味其实被
他养叼了,粥一定得喝他熬的,外面的总不是那么回事,他也一直记在心里。
还有一层原因,谁家小孩没有人熬粥啊。
温陌也笑,大病初愈,脸上还有些病态,她靠在床头坐起来,沈戾拿枕头给她垫在腰下让她躺得更舒服。
“我以为醒来第一眼会是你。”如果第一眼看见的是他,而不是这万千丝绦的连绵春雨,心情就会好很多。
沈戾没答,把椅子扯过来坐下,白瓷碗被搁置在床头柜上,他先是摸了摸温陌的额头,尽管他一晚上不知道摸了多少遍,也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陆以宸的事他只字未提,但他知道,那晚之后,陆以宸没再去过鸟方。
温陌说她睚眦必报,沈戾又何尝不是呢?他就不是忍的性格。
也对,都是30不到的年纪,谁不是张扬跋扈。
温陌高烧退了后,接到过几个陌生号码,一接通,是陆以宸的声音。
第一个电话,他躺在空荡荡的别墅地板上,背后是冰冰凉凉的地板,腹部的绞痛让他五官紧皱在一起,声音听起来还是温吞病态的,他说,“听说你生病了。”
温陌掐了,右肩膀还没好全,她只能在家里浇浇花看看书,沈戾大多数时候是陪同的。
第二个电话,陆以宸似乎是喝醉了,音乐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想你了,怎么回事。”
全屋音箱环绕立体音,陆以宸打开以后就没有管过,喝到醉意即将上头才发现,
一直在单曲循环《有没有》
人闲了,堕落了,酒啊,歌啊,总能放大情绪,他没忍住,电话拨了出去。
一点不意外的,话没说完,被掐断了。
他不在意,擦了一把嘴角的酒渍,晃悠悠站起来,脸上还有笑。
雨下了好几天,整片山头都弥漫着雨雾,他想去打开窗看看,今年的新芽有没有去年好看,可是还没走到,手上的酒瓶猛地朝窗户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