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长乐被搬回去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了。她的丫鬟一瞧自家姑娘,一身血地被抬回来,各个都被吓得泪眼婆娑。可就算是这样,还是立即烧了热水,又找了剪子给她剪开了脏污的衣裳。可是瞧着她白地跟纸一样地脸色,一个个眼泪直往下掉。“哭什么哭,三姐姐都还没事呢,就被你们这帮丫头哭晦气了,全都不许哭,”沈锦也得了信过来,只是一进来就瞧见沈长乐的丫鬟进进出出全是满脸眼泪,别的都是男人,倒也不好训斥这帮丫鬟,沈锦却是不客气地,直接就呵斥了起来。“五姑娘说的是,奴婢不哭了,不哭了,”绿芜一抹眼泪,又赶紧进去了。沈锦本来想进去瞧瞧的,可屋子里都是丫鬟,爹爹他们又都在外面。况且太医这会还没来呢,所以一屋子的人全都是干着急。沈如谙冲着外面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就要往外冲,被沈如诲一把抓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回来,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能等,长乐她能等吗?”沈如谙吼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眶红地可怕。沈如诲看着她这副模样,却也不忍再说一句话。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只是跟着太医一块来的,还有一位带着姑娘。太医一进来就瞧见了纪钰,就要给他见礼,还没等他弯腰呢,纪钰就立即说道:“夏太医,不用多礼,请你立即进去替沈姑娘治病吧。”夏太医虽奇怪怎么这会七皇子也在,不过这会也顾不得客气,领着那姑娘就进去了。此时屋子里已经摆好了屏风,那姑娘进去之后,就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沈令承跟进来,就瞧见夏太医站在屏风外面,却不见过去给沈长乐瞧病。“太医,……”沈令承想说话,可是开口却又迷茫了,因为在这时,从屏风后面传出一声痛呼。“沈国公,令千金到底是女子,我不方便为她检查,所以小女同我一起前来,”夏太医严肃地说道,此时里面的夏姑娘已经开始检查起沈长乐的伤势。可这边夏太医进去很久之后,门口又来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他身边跟着的是沈令承的小厮。等人进去之后,马太医瞧见夏太医已经在了,这才放心喘气。而沈令承则是吃惊地看着,他看了齐生,就见他小声辩解道:“老爷,小的就按着你的吩咐请了马太医过来的啊。”沈令承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此时纪钰正站在次间,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里面。难怪他方才就觉得奇怪,他明明派齐生去请的马太医,怎么来的是夏太医。夏姑娘的医术确实是了得,她金针施穴之后,沈长乐痛呼声便明显变弱了。而她手臂被撞地骨折,也是夏姑娘给她包扎上的。“沈姑娘身上的撞伤只是小伤,只是她先前吐血,只怕内脏受了损伤,所以这几日我会定时给她施金针的,”夏姑娘从里面出来之后,满头汗珠地说。沈令承感激地点头,立即行礼道:“夏姑娘仁心仁术……”“沈大人,你这般可真是折煞小女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能,可当不得你这般重谢,”夏太医没等他话说完,便立即恭敬地说道。沈令承脸色有些尴尬,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咬牙说道:“如今小女伤成这样,身边实在离不得大夫,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夏姑娘可否在我府上暂住,以便能及时地照顾小女。”虽然夏太医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可是沈令承说的话还是异常地客气,他听罢点头道:“沈大人请放心,便是大人不提,我也是有这个打算的。”“爹,怎么样,”待他们一走出来,沈如谙立即冲了上来,问道。沈令承把大概的状况说了一下,虽然马车翻倒了,不过沈长乐撞地却不是很严重,之前吐血也是伤了内脏,不过方才诊治过,内脏的伤势也已经稳住了。夏姑娘在旁边说道:“我方才查看了沈姑娘的双手,发现有很深的瘀痕,我想应该是马车在侧翻的时候,沈姑娘及时抓住了另一边的车窗,也正是这样才避免了最大程度的撞击,也及时地保护了她自己。”众人一听原来是这般,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沈令承又吩咐春柳在院子里收拾出一间厢房给夏姑娘,随后便亲自送两位太医出门去了。而夏姑娘则是借用了沈长乐的笔墨纸砚,写了方子,让人赶紧去抓药了。纪钰站在外面,眼睛却还看着内室的地方。他身边的侍卫有些着急,低声说道:“七皇子,咱们该回宫了,要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纪钰点了点头,可是却又转头看着沈如诲,轻声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沈如谙原本还想进去的,结果听到他这话,霍地转头死死盯着他。沈如诲露出吃惊地表情,可是脸上虽然是大吃一惊地表情,可心底却又隐隐有一种不出所料。当年在广平府的时候,他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纪钰拉着沈长乐的手,明明年纪还小,可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就看一眼,”纪钰口吻有些脆弱。其实今天他本是想借着来找沈如谙的名头,来见她的。终于等到京城的第一场大雪了,他一直记得幼时去大慈寺赏梅,漫天飞舞的大学之中,红梅独自盛开,大雪压着梅树枝头,红艳艳的梅花,纯净无暇地雪花,让他无法忘记那样的美。他本想带着她一起去的,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就拿出那日他们的约定。纪钰甚至能想象到她脸上的不乐意,却又不得不答应的无奈表情。他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象着她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也在想,这么久没见面,她瞧见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惊喜呢?可谁知他还没到沈家,就碰上了沈府的马车,那时候他只看见马在发狂,连带着马车都四处乱撞,车夫没能控制住,最后还是被甩出了马车。虽然他已经打算出手救人,可是当听到他喊着三姑娘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就如浸入了冰湖一般。他发狂一样地下马救人。沈如诲低头看着他的手掌,血迹虽然已经干涸,可依旧刺眼,他闭了闭眼睛,“好。”“大哥,”沈如谙失声喊了一句。好在此时沈家其他姑娘都已经离开了,房中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和还有纪钰的人。可沈如谙还是忍不住想要说话,沈如诲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纪钰在得到他的准许之后,径直往里面走了过去。沈如谙眼眶泛红,还想说话,却已经听沈如诲又吩咐:“巧书,你把夏姑娘再请过来,就说这边还有一位需要包扎手掌上的伤。”听到这话,沈如谙转头看着纪钰,此时他正伸手推门,灯光下他手掌边缘的暗红血迹,触目惊心。纪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春柳吓了一跳,可还是认出这位是七皇子。他挥了挥手,春柳咬着牙,但还是往后面退了几步。外面有两位少爷在,要是没两位少爷的准许,想必七皇子也根本进不来。他走了几步,看着床榻之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的人儿,她紧紧闭着那双如含秋水的眸子,每一次她淡淡地扫过来时,他都想看清楚那双动人灵秀的眼睛。他想要走得更近,之前在马车里,当他掀开帘子准备进去的时候,走的每一步都放佛身上压着千斤巨石。他怕自己来地太迟了,怕他触摸到的只是一具还有余温的尸身。上天保佑。他霍地转身,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已经没事了,虽然来不及在第一场雪的时候,去大慈寺赏梅,可是没关系,他们可以等第二场雪,第三场雪,或者明年也可以。只要她活着,就什么都可以。沈长乐一直没醒,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敢睡,熬夜守着。老太太那边虽然沈令承拼命让瞒着,可还是知道了。一大清早就让人备了轿子过来,仔细问了一遍夏姑娘,在听到她保证了又保证,这才由后来赶过来的沈令承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