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和小夭在轩辕城从去岁秋季一直住到次年涂山明华出生,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月时,璟在一张八仙桌上铺陈笔墨宣纸,给这座宅子题了一个名字,叫“一心园”。
小夭看着璟行云流水的大字,问:“为何叫一心园?”
璟放下毛笔,莞尔一笑,道:“这是舅兄送给你我的新婚礼物,定是不好叫涂山府,叫西陵府的话,城中已有西陵府,中原世家的子弟以往每年会来这里居住一段时间,虽然现在迁都轵邑城,这里的宅邸仍在。”
璟牵起小夭的两只手,面对面看着她说:“一生一次心意动,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想给你我的一心一意。所以,我给它题名为:一心园。”
小夭被璟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击得眩晕,娇羞地低头浅笑,她说:“我有点喜欢这个名字,那以后我们住青丘怎么办呢?宅子又搬不走。”
璟将小夭拉入怀,摸着她的头低语说:“你喜欢的话,我们给青丘家里的花园也挂上这个名字,可好?”小夭低声应好,听着璟的心跳,甜蜜地微笑着。正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后来青丘公子的墨宝被刻在木匾上,木匾钉在门楣之上,行云流水,一字起收顿挫有力,心字笔断意连一气呵成,园字端方古朴,带笔处飘逸唯美,懂书法之人路过,无不驻足观瞻,想要知道是何人题字,细看落款,叶十七,叶十七是谁?谁知叶十七便是那个曾经被誉为一字之师的青丘公子。
这段光阴里,阿念一直和小夭住在一心园里,高辛少昊和静安王妃住在另一处宅子高辛府里,阿念常领着涂山明玥和轩辕学政两个同龄小娃娃去高辛府里在外爷和外婆身边逗趣,高辛少昊做了半世的强势君王,半世慈父,而今看着外孙绕膝承欢,虽比年轻时沧桑不少但仍是英俊的眉眼笑出了鱼尾般褶子。
“这是我的外爷!”
“是我的外爷!”
“外爷先抱我,先抱我!”
“别挤,先抱我!”
两个软乎乎的孩儿互相推搡争先抢着要爬上高辛少昊的膝头,看得静安和阿念咯咯直笑;他们的外爷一手拎起一个,一起抱在膝头,越看越喜欢,一个玉雪可爱粉雕玉琢,一个眉清目秀稚气纯真。
阿念和轩辕学政,璟一家人,和高辛王夫妇,时常聚在一起,喝茶饮宴,小夭看着静安那张与她的亡母一般无二的面庞,看着静安比着手语向自己传达关心,看着静安抱着自己的幼女亲昵哄睡,眉目里尽是慈爱,感受着静安对自己的殷殷关怀,小夭眼眶有些湿润,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娘亲身边了!
有一日,小夭小心地托阿念向静安妃传达,“可否让玥儿和裕儿唤静安王妃为外婆?”,即便自己只是爹爹的养女,可他从小宠爱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也是真心愿意做他的女儿;而静安是父亲的妻子,自己的孩儿可以唤高辛王为外爷,唤他的妻子为外婆,应该并无不妥吧,小夭如此忐忑地想。阿念用手语传达小夭的心意后,静安妃连连点头,那日,小夭抱着静安妃大哭了一场,是开心的泪,是感激的泪,静安抱着小夭,如同对待阿念一般温柔抚慰。
璟和高辛少昊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欣慰。高辛少昊坐在一心园的桃花树下,和璟喝着茶,他想起一桩久远的事,诺奈和常曦冰月的事,当年诺奈和常曦冰月先有婚约,诺奈却和神农大王姬云桑两情相悦,为了帮诺奈退婚,还是高辛王子的自己,用了不光明的酷烈手段,毁了常曦冰月的终生,在诺奈和云桑大婚那日,化名泣女的常曦冰月,口含白玉自缢于城楼,因为此事,诺奈和云桑的大婚没有进行下去,就此分离,最后,诺奈死于战场,云桑自焚,一对有情人,本该终成眷属,唉!
当年看小夭为涂山璟伤怀,自己曾数次问小夭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他说:“父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兵灭了防风氏,帮你把涂山家那只小狐狸抢过来!”但小夭没有让自己帮。
高辛少昊看着璟,想着,还好自己没有像对常曦冰月那样对防风小怪的女儿,没去插手年轻人的事;若是那样做了,以涂山璟和小夭的良善心性,因自己而毁掉另一个女子,必定一生背上良心枷锁,不能过得如现在一般安乐无忧。
涂山璟和小夭这对鸳鸯若是像诺奈和云桑那样,可如何是好?他将来去了九泉之下如何对阿珩交代?头发花白的高辛王心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幸好自己没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幸好涂山璟和小夭终得圆满。
高辛王对璟说出了这桩旧事,璟也觉得正是不愿意背上良心的枷锁,自己才蹉跎了那么多年,那些年让小夭伤心了,如今只能好好弥补她,爱护她。
末了,高辛王长叹,从前他也曾怪过涂山璟仁柔不决,而今却更理解了,这小狐狸除了纵横商场时心眼子多,智计不凡,原来仁慈悲悯底下,藏着一颗宽广强大的心。所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俱是慈悲。他对璟说了一句:“涂山璟,我没有看错你。”
璟起身面向高辛王,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行了一个很隆重的稽首礼,道:“谢岳父大人成全,将爱女许配,方有璟今日,璟深谢岳父恩情。”
高辛少昊亲自将人扶起,翁婿二人相对而坐,饮茶闲话家常,看着小儿女在树下捡花摆字,搓土嬉戏,皆展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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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夭醒来时,看着身边人的侧颜,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眉心,鼻梁上轻轻描摹一遍,低声说:“我家有小狐狸,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良人难再得。”
秉着“我的狐狸,我想摸便摸”的原则,又轻轻描摹他一侧的耳廓,然后收回手,静静看着。
璟缓缓睁开眼睛,用刚刚清醒有点沙哑的声音说:“怎么不继续?”
小夭明知故问地说:“继续什么?”
璟转头看她,软软糯糯的脸上,能看见绒发,像一颗饱满的蟠桃,杏眼清澈,朱唇莹润。
璟伸出手摸了摸小夭的脸颊,轻轻地捏了捏,然后搂过她的脖子,捞到自己面前,在额头上轻轻一吻。说:“我以为你会这样,一直在等”。
小夭轻轻地在璟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害羞地闭上眼。接踵而至的是璟温柔缱绻,细密柔软的吻。良久,两个人头挨着头,微微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