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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第1页)

“你到底要干什么。”温郁旬说。“我不就没听完全程,”他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冷的,“有必要这么报复我?”然而沈榆抓重点的能力非比寻常的可以,尴尬都抛去了:“你听啦?”温遇旬正处在起床的气头上,“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沈榆穷追不舍:“哪首?”“不记得名字,”温遇旬不耐烦的语气渐显,“济年放在床头的报纸。郁金香被报纸包成一捆,温遇旬手指很长,漫不经心地抓着花,还要问他:“这么喜欢?”这回沈榆听出来在说花,笑了笑,说喜欢啊。包好的花束被重新扔进沈榆怀里,层叠的花瓣中好像多出什么东西。沈榆双指夹出来,没见到俗套的示爱卡片。两张鲜花展的门票,地址在北城区博览苑。“感兴趣就去看,我给你的这些不算漂亮。”然而给票的人在下逐客令:“以后周五不必专门来找我,明天开始我不在首都,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沈榆试探着问:“就是说一个月以后还能来找你?”今天话说太多,温遇旬又口渴,于是惜字如金:“看缘分吧。”被子植物事实证明,人来世间最主要的任务大约只是渡劫,总喜欢用苦难试图证明自己不泯然众人,好像一帆风顺且没有转折的平淡都不好意思写进人生履历。温遇旬给沈榆两张鲜花展的门票,他不是没想过与谁同游,只是温遇旬不在首都,从宁以桥和邱风之间强行二选一似乎有点残忍。于是沈榆去看了两次鲜花展,温遇旬从外地回学校之前,给沈榆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三个字——“学校见”。温遇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没怎么联系,这天晚上,沈榆的手机忘记开免打扰模式,因此消息提示音带着震动在枕头上响起来时代替了闹钟的报时。沈榆摸过手机一看,消息框里不是梦里温遇旬的问候,宁以桥嘴馋北城区的牛肉包:“五个杨小祺的麻油牛肉包,谢谢沈少爷。”沈榆做了梦还恍惚,抓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那朵郁金香早就不在好友列表内。那晚在书房里,温遇旬话说得狠绝,好像前一秒沈榆还是帮忙滴眼药水的功臣,后一秒就是抓着琴弦试图逼宫的反贼。j大的绿化带里移栽了新的植株,鲜花的根须已经埋进土里,工人正将介绍植株的名牌固定在花坛中央。宁以桥拿到包子很高兴,装包子的牛皮纸袋留给邱风,自己从里面挑出三只,扔进最外面那层隔油的塑料袋。他们一起赶早课,走到一半却发现沈榆没跟上来。宁以桥咬着包子又踱回沈榆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什么呢,要迟到了。”沈榆愣愣的,伸手指了下花坛中央的名牌:“写错了。”“……什么?”“郁金香,被子植物门,木兰纲,单子叶植物纲,百合目百合科。”沈榆说,“他们弄错了,不是微子目。”宁以桥顺着沈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四方形的名牌上确实用白漆喷涂了郁金香的品种介绍。植物发不出声响,就算遭到指鹿为马的冤屈都没法开口为自己辩述。做工的工人扯下沾满新鲜泥土的手套,避着花朵从花坛中走出来。宁以桥完全不了解什么植物该是什么纲什么目,却有一腔为植物不平的热血,开口将人叫住。“师傅,”四周都是赶课的学生,宁以桥不好大声,靠过去说,“你们牌子上的介绍写错了,不是那什么目,是什么来着?”他转头看向沈榆,沈榆本来也没想惊动谁,顿了顿才说:“不是微子目,是百合科百合目。”只是小人物的伸冤一般得不到翻供,更何况是一株植物,那工人大哥大约上班也烦,挥挥手,白手套上的沙土漏在地上。“孩子,你们和我讲这些没用啊,不归我管。”意料之中的结果。要是鸣冤的路真这么好走,他也不至于昨晚面对温遇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如何才能让温遇旬相信他不是电视剧里自以为抓住主角的弱点,并且得意地攥着假证实行挑衅的话多炮灰反贼。周一早上八点教艺术概论的老师是系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人快古稀却重返童真心,讲话幽默诙谐,人也和善,唯一不好是乐意点人回答问题。人生一落总是很难再起,沈榆的位置没那么显眼,居然也被老前辈一眼相中,成为早八课堂上为了儆那些昏昏欲睡的猴而被杀的鸡。“文化系统的核心理念是什么?”“艺术在文化系统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西方现代派思潮与西方现代派艺术有什么关系?”“……”三个问题,但凡沈榆会一个也不至于狼狈到坐不下。四年前学过的东西谁还记得,何况沈榆以前上课也总喜欢偷偷走神,偶尔漏听一两个知识点,最后考试还得问邱风借提纲。老前辈没说什么话,挥挥手让他坐下,宁以桥坐他身边,他也不会,但清醒了一点,态度极为嚣张:“沈哥,那花什么纲什么目都能记住,怎么自己专业一个字说不出来啊?”现在的时局不同往日,隔壁农学院或许对他来说更有亲和感和吸引力。沈榆不想承认,于是让宁以桥把嘴闭上。“别啊,”宁以桥顶风作案,还敢和接着沈榆讲小声话,“有事和你说,说完就闭。”老教授年轻时大约嗓声铿锵,现下一把年纪不服老,端着扩音器在阶梯教室里走来走去。盯着老教授走远,沈榆转头问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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