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自己的手?:砍了算了,反正也不听他?的。
姜眠称心如意,伸手?握住了他?两根手?指。
这人身体?的一小部分,抓在手?里,才有了实感,双脚落地的踏实感觉。否则他?任何躲避的动?作?,都会?触动?此时此刻有些敏感的神经。
——她想拉着他?,永远不放手?,或者说,不到最后一刻不放手?,再不济,也不是现在就?划清界限一样不让碰了吧。
姜眠抓到了人,也不急着说话,就?捏着这两根手?指出神,脑中胡乱的思绪,终于?过渡到事物本身上。
阿笺哥哥的手?,真是她见过长得最后好看的了。手?掌细长却不羸弱,掌背腕间?浮着淡淡的青筋,极具力量感,骨骼走线漂亮,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手?被人拿捏住,宴云笺由?着姜眠折腾,也不催。
但等着等着,他?耳根渐渐烧起来——除了被她抓着的地方,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其他?部分的存在了,只有那两根手?指,她指尖轻擦,酥麻感似光亮的一线,顺着血液直击心脏。
当日在书房,义?父说“将阿眠嫁给你的话不作?数”后,他?分明是清醒沉静回答了“好”的。
现在他?这算什么,要手?给手?,想抓就?抓,时长不限。
宴云笺终于?忍不住了:“阿眠,你找我,应该不是就?观察我的手?吧。”
姜眠抬头:“哥哥,我之?前看书,书上讲你们乌昭和族的人,有很?多规矩是不是?”
她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事,提起这一遭:“书上说,你们犯了错,最严重的刑罚是削指是吗?”
宴云笺笑了一下:“当然不是,犯了错,最严重的刑罚当然是砍头。”
他?看一眼自己的手?:“削指这一惩罚,并不被记录在刑法案中,是乌昭和族自道德层面的……自我谴责。”
“什么意思啊?”
宴云笺告诉她:“乌昭和族原来有个传说,有一个男人冬夜里负伤,即将冻死在路边时得一好心的姑娘搭救,姑娘待他?极好,为他?包扎,给他?饭食,日久生?情他?们就?结为夫妻。后来有一日,天神降世,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从此他?便也能变成人们供奉的神,条件就?是需要他?拿出一件嫁衣,要用发妻的血染就?。”
姜眠渐渐入神,盯着他?微微低垂的睫羽,浓密纤长。他?讲起这些,整个人周身都笼罩一层虔诚与?纯澈。
“男人听后,辗转反侧……”
姜眠喃喃一句:“辗转反侧就?不是什么好事。”
宴云笺停顿,笑着问:“为什么?”
“辗转反侧,证明他?还是动?心了呗,只是在做与?不做之?间?纠结。如果他?真的心念坚定,应该立刻对天神说‘我已经有妻子了。恕难从命,什么劳什子嫁衣还要人的血来染,没?有!你回天上去吧!’,他?又不说,自己回去左思右想,准没?好事。”
宴云笺莞尔:“嗯,想的这么明白,以后不用担心你被哪个混账的花言巧语骗去……”他?是真的欣慰,但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在想什么,笑容渐收,又觉得心头空空。
姜眠问:“所以呢?最后他?回头了吗?”
宴云笺道:“没?有。他?将自己的发妻勒死了。”
“他?不知道怎么用血,一直等到天神再降。然而,天神轻轻一挥手?,他?死去的妻子站起来。站到天神身边——她就?是天神的女儿,乌昭神明,渡人成神,只是男人最后一道劫是自己破的。”
宴云笺笑了笑:“乌昭女神收走男人的命,丢进苦海,只留他?一根手?指在人间?,算是留下一丝过往情分。”
所以千百年传承下来,这规矩翻了个面?姜眠道:“因为这缘故,后来乌族的人背义?,就?自己削指?”
“嗯,乌族若寡义?,要断指来抵。”
宴云笺颔首,传说到底是传说,人不是神,总要看它可否实行。
姜眠好半天没?说话,终于?撇出一句:“你不要砍自己的手?指头……以及其他?胳膊腿什么的,都不要砍,反正,不能自残。”
宴云笺哭笑不得:“我干什么了我去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