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休想老子再帮他!”
哎,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满,真遇到事儿时,跑得比谁都快呢!
婉娘笑着给老人喂吃食,心里不住地腹诽。
说起耿老头,众人心知肚明得很,这就是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倔老头儿。
换了小姑娘来说,耿老是一位骨灰级的口嫌体正直人士。
其实当初卫四洲能找到应龙村,也都是耿老头点拔的结果。他点拔了人家行商的方向,事后人家找上门来拜师求教,偏又端架子死不授徒,逼得小少年在雪地里跪到风寒高烧,才在一堆人以里正为首的劝说下,收下了这个徒儿。
换言之:就是作。
且有了这个能耐的徒弟之后,耿老头的作精劲儿一日甚过一日。
明明心里很满意,偏要装出一副凶巴巴,“我与你没甚关系”的冷淡样儿,教授手艺时严苛又凶狠,一言不对就要弃徒,把“被迫收徒的委屈”劲儿给作尽了,好在卫四洲有耐性,受了下来,终于学成出师,做得一手的好皮子。
之后卫四洲计划在城里开店辅,缺银子时,他又借着里正的手,通过婉娘这条路给一群小家伙帖补银钱。是矣,婉娘对这个别扭老头的作精指数最为了解。他嘴上有多嫌弃多不愿意,心里就有多怂多担心多焦虑。
当初大过年的时节,债主找上门要抄了他们的大屋,最后是耿老提着一把大剑站到屋前,把一众债主吓得不敢上前,才保住了屋子没被拆走上好的屋梁子。否则,哪还等得到成哥他们来烧屋子呀!
这些,卫四洲都知道。
那块御赐的“耿”字金牌,卫四洲从小璃手里接过时,就确定这个倔老头儿是个地道的军汉,应该混到了不低的地位。他花了些时间,才打听清楚,这牌子份量极高,一旦出手不仅可以保命,还可号令一支万人军队为己用,车马粮草均不缺。
哦,套一句现在的话,耿老其实是一位世族领导人。他把那金牌交给卫四洲,便相当于认其为自己的继承人了,他所有的人脉资源都尽数传承给卫四洲。
对于这样的托付,俨然已经是把他当成了血脉亲人,卫四洲怎能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接受?!
拿到牌子后,卫四洲立马就回了应龙村向耿老求证,耿老一如老蚌死活不开口。他要拜其为义父,也被拒绝。左右这老头子就是拗到极点,硬如茅坑臭石,不接卫四洲的好。
不管是经商还是从军,卫四洲每月必抽一日回应龙村伺奉老人。像徒弟时一般,清理牛羊棚,使硝制皮,打扫院落,烧菜煮饭,给老人摩擦受伤的残腿,恭敬一如初时。
大概是卫四洲在耿老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巧听话、逆来顺受的愚孝模样,在求耿老当“军师”,一起东进时被拒绝后,耿老也没想过会有啥变化。可惜他看了几年的“好孩子”,还是走了眼儿。
卫四洲前脚无声无息接受了“被拒绝”,转头就把人打昏了,让顾老大把人带上了东渡的大船。那手段使得又快又狠,半分不犹豫的。
是矣,连着几日,耿老醒来的唯一大事儿就是,狠骂卫四洲这条小白眼狼。
除此之外,让众人还很惊奇的事儿是,顾小三经历过初时一周的晕船磨折,重获新生之后,就跟船上的一个姑娘好上了。本来大家以为那只是寻常的渔娘,跟着父兄跑江打水货的。没想待到下船时,才知其身份竟然是漕帮帮主的小女儿。
这段缘份来的蹊跷,也为卫四洲等人日后的发迹留下一笔不小的便利来。
……
半月之后,东原城。
万人大军行到城外五十里处的驿站时,就被东原城守府的人截住了。
不拘什么理由,总之,城守府的人就是不放行,说要什么手谕,还要什么请示。不拘这里的勾心斗角有多少,都落到了偏好与人打交道的郭长怀身上。
而卫四洲早已经带上自己的一支百余人的亲信部队,有万人大军做目标,悄悄避过了城守府的眼目,摸进了东原城。
这百余人要想进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必要的乔装打扮是少不了的。这时候刚刚登陆的顾老大等一行商队,拿着正而八经的行商公验,分批次地掩护着卫四洲等人进了城。
几人在一家小客栈碰了头,都是一脸奔波的疲累,但个个精神头儿都很足,全被东原城的繁华富丽给震撼住了,直呼大开眼界,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开始畅想在此安家立业,大展鸿图的美好未来了。
“哼,想得美!你们一个个的西州大泥腿子味儿,这里的贵人只消看一眼,听两声儿,闻一闻你们那一身的羊膻味儿,就知道你们是哪坑哪山的货。东原城商会是全大魏最排外的商会,没有他们内部人的认可和引荐,在东原城只有寸步难行。”
耿老适时地给众人泼了好大一盆冷水,热烈讨论的气氛瞬间就僵住了。
卫四洲早见惯不怪,到场后就一直服伺在老头子身边,没得老头一个正眼儿,好在不会像村子里,抬手就是一拐仗打来,直接把这摊桌子给掀了。
卫四洲先开口打破尴尬,“小三,听说你这半个月在渭水上,就泡了个娇媳妇儿回来。可有此事儿?”
一提这茬儿,众人又嘻嘻哈哈地八卦起来,各种给卫四洲爆料实况,把顾小三羞恼得差点儿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