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桌动静闹得大,周围几桌的客人都起身看热闹。柳兰京从正门绕回来,拉着苏妙露的手起身就往后门跑,一面朗声道:“大家见笑了,就当是余兴节目。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表演。”
穿过后门,一路跑到条巷子里,柳兰京冷不防就把苏妙露往怀里一拽,扭头飞快地吻了她。他的吻很轻,像是一阵风吹开月桂的香。苏妙露却觉得像是一双手把她往后一推,整个人向无所适从里跌去。她闭上眼,脸上烧热。
柳兰京松开她,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服,眨眨眼睛,讨好道:“这样可以原谅我吗?”他睫毛上还是湿漉漉的,乍一看倒像是泪痕未干。
“不可以。”苏妙露揪过他的衣领,气势汹汹回吻过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在偷情。两百块一夜的宾馆,苏妙露这几天住的地方,行李箱丢在地上,椅子上堆着四五件衣服,领带甩在床头,柳兰京咬着耳朵同她说了句下流话,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带点无辜样,又兴致勃勃,像是小学生去科技馆春游。他扶着床沿跪下,笑道:“我觉得这点技术可以申遗。”
他等苏妙露软下来,才扶着肩把她放倒,床咯吱作响,一阵摇摇摆摆,她仰面躺着,静静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吻自上而下。
结束后,柳兰京一言不发就去洗澡,苏妙露没有动,隔着窗帘望天光,外面已经暗下来,接近黄昏了。她听着洗手间的水声,倦怠感一浪一浪地涌上来。
终于还是让他得手了,一点挣扎也没有就爱上了他。他多半是不以为意的,她不过是花名册上的又一个猎物,接下来,他再敷衍几句,约她出来几次,他们便不会再见面了。苏妙露莫名觉得委屈,眼睛一眨,眼泪落在床单上,就索性抱着膝盖哭起来。
柳兰京洗完澡见苏妙露在哭,立刻慌了,急忙冲到她身边,拿出掏出手帕给她拭泪。苏妙露抹完眼泪就擦鼻涕,柳兰京脸都垮了,嘟嘟囔囔道:“不是吧,我对自己还是比较自信的,不至于让你痛到哭吧。我也没给你传染什么病啊,我有体检报告你要看吗?我连hpv疫苗都打过的。”
“男的也能打?”苏妙露把手帕丢给他,用手背擦眼睛,抽抽鼻子,自己也觉得哭得窝囊。
“男的可以打,我学校的校医院就可以打,还有职工福利能报销一部分。”柳兰京跪在床边,带点讨好的神气逗她,温柔道:“好了,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说吗?”
“没事,我突然情绪上来了。没什么别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可以走了,你不是都在洗澡了吗?”
“我洗个澡都有错,不是吧?对我也太苛刻了点吧。”柳兰京装模作样板起脸,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
“我一般和人恋爱一个月的时候会吵架,到两个月的时候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三个月就要分手。我刚想着能不能和你保持得长一点,趁你睡觉的时候洗个澡,没想到你就立刻和我吵。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压力有点大,对你生气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你,我被我爸打了,然后我就离家出走。我现在既没有钱,也没有工作,又没有家,还不清不楚和你混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累。”苏妙露抿着嘴,勉强笑了笑,说道:“好了,我知道这种时候抱怨很煞风景,你想走就走吧。拜拜,路上小心。”
柳兰京倒是愣了,嚷道:“是很煞风景,什么叫不清不楚和我混在一起?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是认真的,我就是这么不可信一个人吗?”
“是啊,你对什么是认真的?到底是认真和我在一起,还是认真要我学数学?”
“两者都是,尤其是数学那部分。先学数学,再学统计,你感兴趣的话顺便教你c语言。我算过了,我的假期还有七十三天,如果按照一天五小时的进度给你上课,到假期结束,你肯定能学有所成,哥大的统计学研究生基本全是中国人,教的内容不比本科难多少,面试笔试都不难,就算是你,努力一下也能进去。如果赶不上秋季申请,找工作时也算个技能。”
“什么叫就算是我?你觉得我数学很差吗?”
“你想听我说实话吗?”柳兰京眯着眼睨她。
“不想,谢谢。”苏妙露哭笑不得道:“那我要给你钱吗?”
“我是按小时收费的,你付不起这个钱。你还没明白吗?我们是恋爱关系了,情侣之间就是应该彼此帮助。你也别在外面租房子了,住到我家来吧。不过先说好,我当老师很严格的。”
“为什么?你不觉得进度快了一点吗?”
“你知道大小原则sizeprciple吗?就是同一运动群中,运动单位更小的神经元发放早于更大的神经元。刺激越大,被激活的运动单位也越大。当肌肉收缩幅度变大时,要产生显著效果的运动单位也大。我觉得这个模式可以沿用在生活中,遭遇过大风浪的婚姻关系在日常生活中更不容易崩溃。换而言之,看过彼此最不堪一面的情侣不容易分手。”柳兰京轻轻叹出一口气,微笑道:“我知道你已经看过我最糟的一面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有机会。”
“谢谢你。”苏妙露心里一颤,明白他全知道了。
“或许应该我说谢谢,没在我癫痫的时候声张,给我保留了一点自尊心。不过祈福的事还是算了吧,我从来不信鬼神,只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