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段镇辉对段恒双挥挥手。
过会儿,作为这一代主管家中赏罚的段恒双,捧着龙脊杖回来。
龙脊杖,是段家的家法。百年老树被打磨成直径约四厘米的棍状,两头分别雕成龙和立体的段家家纹,中间一米有余的部分,厚厚地绕了不知多少层瑰丽又坚硬的合金,这金属外壳是几十年前新加上的,这象征着段家因金属再次发达,具有特殊意义。
当段恒双真的站定在段骁恩身旁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范宇英终于失态地哭出声,拍着冷脸的段恒毅,想让他拦一拦。
段骁恩不可避免地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些年来,范宇英对他严则严矣,却也确实是比段恒毅心疼他许多的。
脑子里想着,嘴上已经不由自主轻轻喊了一声“妈”。
范宇英声泪俱下:“墨宝,你怎么就这么轴啊!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叫我怎么不心疼……跟爷爷认个错,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妈妈再也不管你喜欢谁了行不行?”
她想要去抱段骁恩,却被段恒毅一把拉住。
段骁恩没有出声,喉咙发紧,一时觉得好荒唐。
段镇辉扫视过所有人的神情,也忍不住说:“段逐墨,你真的想好了吗?”
段骁恩收回看向父母的目光,“想好了。”
伴随着范宇英撕心裂肺的哭声,段恒双举起龙脊杖,重重落在段骁恩的脊背上。
远处房顶,终于找到地方的钟天泽并没能及时拦下来,他从房顶跳下来,见谁阻拦就跟谁动手,场面混乱了起来。
但段家人都很能坐得住,仍旧是冷漠地看戏,段恒双又是一杖落下。
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脑袋里也混沌了起来,再次被打得向前倾倒,用手撑住地面,片刻,挣扎着重新跪得笔直。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了似的,哭声,打斗声,倒吸冷气声,都离他遥远了起来。
段骁恩此时甚至在想,被家里主仆上下百来号人围观挨打真的好丢人啊。
但是没关系,离开段家之后,他就自由了。
他再也不需要担心跟佟知隽谈恋爱会让佟知隽受到来自家人的恶意,也不用担心父母会对佟知隽指指点点。
因为他们以后也管不着了。
又是凌厉的一杖落下,段骁恩觉得自己意识有一些模糊,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不得不咬着舌尖,保持清醒。
这一次,他撑在地上很久很久,短暂又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来。
没有什么能使他倒下,今天弯下膝盖是出于对段家祖宗的敬与愧,但他不能允许自己弯下脊梁。
此刻段骁恩在赌,赌爷爷会心软。
虽然用自身受伤作为代价测量人心很蠢,但是爷爷俨然就是他对段家的最后一丝丝希望。
从前和蔼的爷爷,看向他时,眼里带着殷切期盼,如果到这地步,爷爷仍旧觉得所谓家法重要过他最疼爱的孙子,那真的太可笑了。
段骁恩给出的限度是五杖,如果五杖过后,爷爷还没有叫停,那就别怪他造反了。
届时他会反抗,律师差不多也该赶到了……
又是熟悉的风声。
这次却不一样,身后闹哄哄一片,有人哗然而起,紧接着,落在段骁恩身上的力道竟小了些许。
段骁恩撑在地上,稍稍喘息,带着惊异回头。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啊,向来穿得一丝不苟的佟知隽,因为打了架而衣衫凌乱,被两个保镖抓着,却很快摆脱,他猩红着眼睛,眼里还带着泪,而看到自己回头的一瞬,还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步伐小心且颤抖地走到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