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对面的白面小郎君放下茶盏,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凌兰。”
“……”那壮汉顿时哑了声,如同小山一般的身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一名不过到腰间的小娘子撕了皮子爬了出来,扭捏道“郎君。”
男人晲了她一眼,冷冷道“收起你那些把戏。”
“是。”
待男人一走,客栈内旁的精鬼才从定格中出来,仿若无事地接着喝酒,嘴上浑话不停。
“你说,那真是郎君要找的人吗?我可记得那位是个……”变回了原来模样,小娘子的语气一下子娇俏起来,恨不得一字十转,绵绵不休。
凌兰皱了皱眉,闭了五感,道“慎言,是与不是,自有郎君评断。”
……
酒过三巡,沈赫仰躺在坊间土墙边的草垛上,静静地看着。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微弱的光也显得闪烁。
前世,他好像未有片刻这般宁静地看过天空。
又或许是有的,只是他忘了。
酒精麻痹了大脑的朦胧感确实不错,他模糊地想起昨夜昏睡前听到的那句话。
“沈赫,醒醒。”
他好像之前听到过许多次,变成花君儒醒来的时候也听到了。
到底是谁呢?
“妈的。”他根本不想醒来啊!
因着灌了烈酒,声音有些嘶哑,那大抵也是因为灌了烈酒,才流的这泪吧。
“店家,再拿酒来!”沈赫小臂压着眼睛,一片滚烫,脸也喝得酡红,另一只手晃着已经空了的酒壶,一副酒鬼的样子。
手风扫过,传魂铃又发出清脆急促的铃声。
柜台后的人继续拨着算盘,并未理会,好似没听到一般。
心里却暗骂,吃了那么多东西,没一样是他生簿上写的赌约。
若还任由这不知哪来的酒鬼吃下去,赔了钱,这府君能放过他才怪。
如此想着,只能好生将这个酒鬼给请出去,否则和一个酒鬼闹起来,他也讨不到好处。
突然,一道破风的声音传来,银器反射着冷光由鼻尖照到双眼前,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如此,可够了?”
刀尖上吊着的绳子应声而断,铜币哗啦啦地落在柜台上。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又拢了拢散落的铜板,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不敢再耽搁,立马取酒去了。
这哪是收人间钱币的地,不过客栈的门设了结界,虽不知这是何方神圣,不过那人能视若无睹的样子可见是个硬茬,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老老实实给人装酒去。
“郎君,这酒,就让奴家去送吧。”不见其人,那百转千回的声音就足矣让人销魂荡魄。
一个还没柜台高的的小娘子,梳着灵蛇髻,面化白妆,额间是长安正流行钿装,唇点蝴蝶唇妆。
小二刚想叫骂是谁家放出来的不知礼数的小娘子,下一秒,便觉得有些发昏,愣愣地点了点头“好。”
窈娘妩媚一笑,远山黛眉微弯,在延秦丹凤的眼妆显得更加娇艳,活像个狐狸精。
端过柜台上的酒,窈娘便踩着木屐猫步往外走去,从后看去,小娘子身姿摇曳,发髻上插着的木钗上雕刻的狐狸头栩栩如生,好像还在泠泠作笑。
等回过神来,哪里有什么小娘子,柜台上的酒也好好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