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枚给了元夫人一个安定的眼神,便让丫鬟放元誉进了内室。
元誉因受了寒,脸色有些苍白,进门后坐在了元枚的下首,他匆匆的看了一眼墨池便低下头,一副心虚紧张的样子。看的元夫人眉头微皱,心里对这个儿子的单纯羞涩很是无奈。
元枚是个乐观直爽的女子,当年李宇宁大约就是因为她的脾性不像长安大家闺女那般矜持羞涩,因此才对她一见钟情。
前几日她因为夫家的荒唐行径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没想到恩爱几年的夫婿数日来竟口讯也未见一个。她伤心难过后倒也想明白了,与其委委屈屈的过日子,不如来个长痛不如短痛,他若无情她便休,大不了随着两个弟弟去行商,反正女子行商的例子大陈朝也是有的。
正巧母亲让她帮着相看相看墨家小姐,她便将自己那些不快抛到一边儿。今日一见之下,觉得按照母亲对元誉未来妻子的要求标准,墨池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又看三弟的样子,便一心想要成全元誉与墨池二人。
元枚见弟弟低头不语,连跟母亲请安也忘了,便笑着说道:“墨小姐,前日晚间我三弟想是在花园里待久了些受了凉,昨日到现在身子一直不适,要不你给把把脉,看看这两日的饮食需注意些什么?”
墨池也发现了元誉的紧张,她却并未往自己身上联想,横竖与她无关,她也未多想,听了元枚的话,便说道:“理应如此,只是刚才郑妈妈并未提到四公子身子不适,今日也不是调理药膳的日子,因此小女来时并未带药箱。用金针刺血可缓解邪气入侵。而且若论诊脉针灸,自然是父亲更精准熟练,不如府上派一顶软轿带着四公子到医诊去,让父亲把一把四公子的脉更好些。”
元誉想说他那里也有一套金针,又觉得如此说显得太突兀,似乎目的性太强,便张了张口后又闭口不言。
元夫人觉的墨池说的很有道理,正准备叫下人备轿,元枚却及时的开了口。
“那样多麻烦啊,三弟今日身子弱,来回颠簸的对他的身子也不利,誉儿,姐姐记得你的院子里也备有金针吧!不如让墨小姐直接去你院子为你诊脉吧!”
元夫人准备再开口,若论针灸,自然是墨大夫才稳妥。但看看元枚阻止的眼神,又看看儿子迅速明亮起来的眼神,便心内叹叹气,硬生生的把阻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于是元枚又借口还有事要与母亲商量,拉住了满脸复杂神色的元夫人。
墨池将元家母女的眼神官司看在眼里,纵是她平日里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此时也不明白母女二人这眼神官司所谓何事。本着想不明白就不想,看不明白就不看的原则,她便随着元誉一起去了元誉的院子。
元誉喜爱茶花,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茶树,院子的名字也叫“茶韵苑”。
到了’茶韵苑’,青竹拿来了脉枕和金针,墨池便替元誉把了脉,她打开金针,对服侍元誉的另一个丫鬟松梅说道:“劳烦姐姐安排人把金针在笼屉上蒸上一刻钟消消毒,待消完毒我再给四公子金针刺血。”
松梅去安排人消毒金针,青竹也去下间泡茶,房内只剩下元誉和墨池二人,墨池便打量起墙上的一副水墨丹青,走进一看,那上面画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图,她心里有事儿,斟酌一下便道:“四公子很喜欢水墨丹青,记得以前这里挂的是一副小童扑蝶,也是水墨丹青。”
元誉听了墨池的话心里很欢畅,他觉得墨池是留意他的,便走到墨池身边也假意欣赏丹青,道:“说起来还是应该谢谢你,这是十几日前在任水河游玩后回来即兴所画,这几个月我的身子爽利了很多,因此才能在任水河上泛舟。”
墨池歪歪头一笑,道:“你不用谢我啊,我可是收了银子的,要是不好好干活儿元夫人扣了我的工钱怎么办啊!”
元誉看着墨池唇角边的两个小酒窝,心中欢畅甜蜜的感觉更甚,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他就觉得她很特别,灵动却沉稳,靓丽却内敛,本应是十二三岁稚童的年龄,眼中却流露出沧桑,这几月相处下来,他更想弄明白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似乎充满了矛盾,这些矛盾却又在她身上结合的如此完美。
还有她双眸中偶尔流露出的伤感与担心,这些都让他好奇。
他十六年的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独处,小时候有一次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儿,男孩子顽皮,他因为身子弱被一起玩儿的孩子推倒了,当时便造成了手骨骨折,从此母亲和父亲再不让他接触其他的孩子。
于是,多年来,他的伙伴便是书架上一册又一册的书籍,他除了看书习字,最大的爱好便是观察,观察家中的每一个人,通过他们的一言一行去了解他身边的人,去猜一猜他们有过什么经历,每天的心情又如何。
墨池是个矛盾的女子,这让他新奇且着迷。
墨池看看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元誉,这几个月来她对这个县令府的小公子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他有时候会神飞九天,但很快就会神形归位,因此也不已为意,便又说道:“说起来我昨日与娘娘和弟弟也去了任水河,还遇到了一桩倒霉事,还碰到了一个奇人呢!”
“哦,你碰到了什么倒霉事?”元誉果然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