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原成天没心没肺,对着顾承的桌子立了一块橡皮,硬说是纪念碑,每日前来举着三根笔拜上一拜:
“伟大的顾承大仙,请将樊林赐予我当同桌吧!”
樊林一直没什么反应,偶尔调侃一句“想同桌想疯了是吧”。
只是一日,他照常盯着身侧的位置发呆,蹙蹙眉,倏地觉得那看着像块墓碑,于是不顾褚原劝阻,态度强硬撤下了:“不吉利。”
春日总是暖洋洋的,本该是一年到头最有活力的时候,可课间俨然变了,不再吵吵闹闹,多的是补觉的,学习的,难得静下不少。
初春的朝阳越过樊林,在没有主人的蓝色桌面上洒下金灿灿一片。
樊林探出手,指尖轻轻触摸金边,冰凉。
他呆了一个整课间。
其实他得知消息时,只是诧异,除此之外,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只是每天早上没了那句“早上好”以及伴着晚自习悦耳铃声的“明天见”,挺不习惯的。
于是干脆每日照旧,早起搬下凳子,顺手把旁边的也搬下来,对着空荡荡的座位说句永远也得不到回复的“早上好”。
夜里月色微凉,透过教室窗户,他也不再去跟别人比谁先跑出教室了,收拾好书包后老实实地搬上两个凳子,嘟囔句只有月亮知道的“明天见”。
高二下学期,隐约能感受到来自高三的压力了,作业是越来越多的,讲课速度是越来越快的,课间是被压缩的,前后两节课任课老师在教室内碰面也成了经常发生的事。
五组仍旧找到些休息时间就凑在一起,只是褚原过上几天就要提提顾承,嚎着说别忘了为五组立下汗马功劳的顾承大将。
这次关彦琳拍拍褚原的肩:“顾承去了文科班也好,起码能更大程度发挥他的优势。”
樊林脑袋一抽,这才反应过来:顾承走后,自己一次都没提起他。
而就连向来寡言的张裎,也多少有问过。
樊林学得越发吃力,盯着自己月考后烂到一塌糊涂的成绩,气的把手机里除了社交之外的软件全都删了,在原本的刷题基础上又每科加了一套,挑灯奋战到深夜,不过凌晨都不好意思去睡。
这是他原先设想过无数次,却都以失败告终的事。这次总算是实践了。
樊林正对着学霸笔记预习,书上满当当的红笔笔记,空白处一片都没放过。
敲门声突起,他歪歪头,去开门。
樊森端着杯水站在门口,探过一个脑袋来:“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高中生压力确实挺大的哈,需要找个心理医生吗?”
樊林:“?”
他不知道樊森从哪看出来他心情不好的,关彦琳也说过类似的,樊林挺迷惑的,他觉得自己挺好的,于是把源头归咎于自己抛弃懒惰,开始勤奋学习了。
“没事,用不着。”他摆摆手。
樊森似还有些不安,但终是没说什么,递上水杯:“你早些睡。”
他接过水杯,道谢,关上门,打个哈欠,接着去标划重点了。
只是无论再怎么沉迷学习,每每被扔到书桌一旁抽屉内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樊林都会撂下笔,着急忙慌地解锁,看是谁的消息。
可惜置顶的那个晚霞头像一直安安静静的,点开只能看见樊林自己发的一片问题,而顾承一个没回。
问过五组其余人,他们都是这样的,樊林甚至怀疑过顾承是不是得了绝症,但不好意思告诉他们。
可这份担心破灭的很快。
学期未过半。各年级上操是错开的,高二二十多个班一起下楼,统一的校服,放眼望去像是一排克隆人。
樊林上操从不戴眼镜,可却远远在一个队伍里看到了自己消失半学期的同桌。
很模糊,看不清侧脸,看不清发型,看不清一切具有辨识度的东西。
只是凭借着感觉,就能将樊林拉回一年半前那个一见钟情的初秋。于是他敢肯定,一定是他。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心里空了一块。
像突然失心疯一般,樊林乱了队伍,逆着人流,向后跑去。他紧紧攥住褚原的手腕,指着方才的方向:“那是几班,几班?”
“不知道,咋了?”褚原抽手,“你弄疼我了。”
“那个,顾承,你看到了吗?”
“哪有?这么多人呢,还这么远,你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