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衫微微张嘴,不过想到在这诡异的世界,埋地里能活也不是不可能,他又把嘴紧紧合上。现在是黄昏,日暮时的晚霞摛锦布绣,在天边渲染出一片夺目的瑰丽。“我好像饿了。”姜衫的话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按照正常晚饭时间,他的话也不算突兀。原来这里是白玉城的郊外,许淮烟领着他来到了一间还比较热闹的酒馆,里面推杯换盏笑声朗朗,浓郁熏人的酒气充斥着整个空间,许淮烟嫌恶地抬手轻轻掩了会儿鼻。“两位仙长,里面请里面请。”跑堂极其热情,将他俩带到了角落靠栏杆的舒适位置。姜衫想了想点菜道:“来一壶竹叶青,一碟油炸小黄鱼、一碟盐酥花生米、一碟溜肥肠、炒两碟青菜,再打一大盆饭。”“好勒~~二位仙长稍等片刻。”跑堂飞快地转向厨房报菜单。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姜衫点的菜就上齐了。“仙长慢用。”跑堂将最后的一盆米饭放在桌上后就毕恭毕敬地走开了。“许一半,像你现在这种级别是不是不吃饭也不会饿?”姜衫边扒饭边问道,筷子挑起一条油炸小黄鱼放进嘴里。许淮烟端杯淡淡地抿着酒,煞有介事地「嗯」了声:“一日三餐对为夫而言,只能算是习惯,吃不吃无所谓,难吃就不吃,好吃就吃。”言外之意即「这里的饭菜不好吃」。这时,与他们间隔一桌的四名客人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老子特么的把你当兄弟,你却背着睡我婆娘,我特么杀了你。”一名粗汉愤怒地拍案而起,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迅速插向身边同伴的心口。被袭击的男子从条凳上摔了下去,胸口鲜血潺潺不止:“你特么疯了?你哪里来的老婆?”“啊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快去报官。”跑堂的对那些吓得离开的客人求道。“对啊,老婆是我的才对,你特么睡了我老婆。”坐愤怒粗汉对面的书生面貌的男人突然起身道。他手里拎着一个酒壶,“哐当”一声砸在了被袭击那名男子的头上,男子被砸得头破血流,下一瞬就晕了过去。姜衫边吃菜边目瞪口呆,许淮烟却一直很平静。体内正道的光发作,姜衫义愤填膺地起身,正准备上前主持公道,身体却走不动道儿了,他惊疑地看向许淮烟,许淮烟的左手竖着一根食指,食指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绑了个什么东西,他轻轻一拉,姜衫就被迫坐了回去,全身仿佛被束缚。“许一半!”他偏头怒道。许淮烟懒得管这是他的本意,还是正道的光发作,无差别在他嘴上画了个闭口禅,姜衫登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姜衫:挺好挺好。正道的光:许一半没救了,我也没救了。书生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转身看向愤怒粗汉,愤怒粗汉的刀刃却指向了他,书生的脖颈飙出大片血雾。“小白脸,勾引我老母。你去死吧。”狂暴粗汉眼眶猩红,拽着书生的长衫衣领,将他按在了桌上,一刀又一刀地插下去。其他客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他们这是疯了吧?他们仨哪里有老婆?况且,那小白脸不是和那个杀他的人有一腿吗?”姜衫和许淮烟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粗汉好像终于清醒,看见面前的两具尸体后,他悲愤地举刀插进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桌四人只剩下一个醉酒后正埋头呼呼大睡的男子,同伴的互相残杀似乎对他没有丁点影响,而他才是四人里唯一有家室的男子。但是,没人愿意上前喊醒他,怕他也发疯,最终还是跑堂不得不鼓起勇气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结果他没怎么用力,那名男子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啊!”酒馆里越发骚动,一哄而散几乎都跑光了。眼下官兵还没来,客人里就只剩下许淮烟和姜衫,姜衫可怜巴巴地盯着许淮烟,许淮烟才微微一笑,大发慈悲地解了他的闭口禅和束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姜衫认真看向许淮烟,“你应该很有经验吧?”许淮烟好整以暇地勾了勾手指,跑堂赶紧上前点头哈腰,怯生生地问:“两位仙长有何吩咐?你说他们四个是不是中邪了啊?”许淮烟:“你认识他们四个吗?”跑堂的鸡啄米似的点头。“那说一下最近发生的,和他们四个都有关的事。”许淮烟淡漠道。跑堂的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没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小的想起来了。”亭台楼阁、玉宇琼楼,夜晚的太师府别有一番美景,花香袭人、凉风轻拂,婆娑树影在各式图案灯笼的映衬下身姿袅娜。许淮烟摇着折扇:“带我们去西南边的一间客房。”身着苍色缕金祥云纹的男子恭敬回答:“二位仙长,请随我来。”这名男子正是申国太师之子赵康,也是酒馆里与那四名男子发生过冲突的人。赵康将他俩带进客房,又命人上茶后,就被许淮烟赶走了月光下的他后背冷汗涔涔,咽了咽唾沫,眼神惊恐地看向他俩隔壁的房间。又回来了在酒馆时,跑堂的告诉他们,上个月,那四名男子与太师府的公子赵康发生过冲突。起因是,赵康看上了那名醉死过去男子的妻子,想要占为己有,但被那名男子联合他的三个朋友搞砸了,而且还因此害赵康误杀了一名纨绔同伴,差点惹上牢狱之灾姜衫分别给许淮烟和自己的冰花釉茶盏里倒上了琥珀色的香浓茶水。许淮烟素手轻轻端起茶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夫君,你是不是有话想对为夫说?以我俩的关系,但说无妨。”姜衫撩了撩自己的青色道袍袍袖,握着茶盏抿了抿道:“我不明白,堂堂太师之子和四名乡野村夫发生冲突,而且还用这种诡异的办法害死他们,说出来也没人信啊跑堂的说了,那个女子长得一般,又不是什么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为夫还以为你会说赵公子相貌堂堂,不像是坏人。”许淮烟挑眉故意逗他。姜衫的视线刻意在他脸上溜了一圈:“人不可貌相,你长得倒是仙风道骨,但实际上坏得掉渣。”“”许淮烟愣了愣,唇角勾起惊喜笑意,“多谢夫君赞赏。”姜衫:“”天可怜见,他绝对没有夸许淮烟的意思!算了,他思忖着又问:“许一半,你在赵康身上有看见什么吗?”许淮烟抬手扶了扶右眼上的金边单片镜:“赵康就是个普通人,他身上没有任何灵性”“所以才会被你释放的意志压制,变得这般听话?”姜衫抢答,同时也忍不住默默祈祷许淮烟千万别把这招用在他身上。“不过,”许淮烟话锋一转,压低嗓音道,“跑堂没有说谎,这事和赵康脱不了干系,他虽然是普通人,但他身边有修真者。”他的目光煞有介事地转向了墙壁。“隔壁?”姜衫压低了声音指道,“难怪你点名要这间客房?”“一盏茶前他在隔壁,这会儿,他已经离开了。”许淮烟将空茶盏展示给他看,“被为夫打草惊蛇吓跑了。”姜衫:“他去哪儿了?”许淮烟轻笑:“北边,超出了为夫意志释放能把控的范围,他很谨慎。”“你也能控制那名修真者?说明他和你是同条途径吧?”姜衫意会,“那就速战速决,赶快搞定,说不定你们派弟子失踪真和他有关。”他话音刚落,口中就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许淮烟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