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最近也在司法部实习,才下班的她还穿着一套古板的黑色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脸“实习生不如狗”的疲惫。
“放心,我有护花使者。”桑夏赶在伊安开口教育她前,指了指身后。
那个传媒小王子尼尔正斜倚在一辆飞梭边,朝这头摆了摆手,笑容颇有些玩世不恭。
“我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伊安神父。”桑夏一贯爽朗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还有,请放心,并不是莱昂让我来的。”
伊安将桑夏带进了修道院里,同她坐在庭院中的长椅里。
帝都初秋的傍晚,暖金色的夕阳照在两个人身上。桑夏摘了发卡,披散着长发,又蹬掉了折磨人高跟鞋,长长舒了一口气。
桑夏斟酌了片刻,说:“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我并不是莱昂真正的女朋友。”
伊安望着少女有点做贼心虚的表情,不禁莞尔:“我也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和我说实话。”
桑夏讪笑:“这个同盟关系对我们俩都挺有好处的。莱昂有了光明正大拒绝别的追求者的理由,而我也有了一个保护者。我借助他女友的身份,还得以来帝都念书,进入上流社会。这些资源,都是我的家庭给不了我的。”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桑夏。”伊安柔声道,“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合作伙伴。”
女孩儿感慨:“你是我见过的最细腻、正直的人了,伊安神父。而莱昂,他则是我所见过的,对感情最坚贞和专注的人。”
伊安沉默了下来。
桑夏斟酌着,说:“仿佛,对莱昂来说,爱一个人是的一个使命。他一旦认定了对方,就会坚定不移地去爱。他会是天底下最忠贞的恋人。而我和他认识的第一天,就知道他在心里默默地喜欢着一个人。”
桑夏将目光投向伊安:“这么多年来,他对那个人的感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深。莱昂的全副身心都是这个人。他痴迷、敬仰对方。他来帝都后,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来没有转移过他的视线。他对那个人的爱,是我所见过的,最专一,最深沉的。”
伊安依旧沉默着坐在一道暖金色的夕阳下,几乎化作一尊大理石雕像。
即使已快三十岁,可也许是心灵的纯净和生活健康有规律的缘故,让伊安看上去依旧像个刚脱离少年不久的人。
他的五官线条轻柔流畅,弧度优美,像是用画笔精心描绘而出,出奇地耐看。随着岁月推移,总能从他明亮的眼睛,温润的唇角中,品味出更多,更醇厚的韵味来。
这个男人就就像一片吹着徐徐清风的草原,或是雨后清凉幽静的深山。繁华浮躁的都市气息浸染不了他,当你走近他的身边,反而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宁静和安详感染,觉得时光都变得缓慢。
“莱昂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人。”桑夏说,“他的灵魂里是有一股强大的破坏力的。而他偏偏又处于这个疯狂世界的中心,做着最疯狂、危险的事。是你将他约束住,伊安神父。就像一条勒住了奔马的绳索,或者一个能收纳利刃的刀鞘。你是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免于迷失自己的最重要的人。”
伊安安静地听着。
“我并不是来替莱昂做说客的。”桑夏说,“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凭借三言两语让你改变立场。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一点莱昂没有展示在你面前的一面。那个脆弱、没有安全,需要有个人去抱住他的男孩。而你就是那个将他在悬崖前拉住的人,神父。”
伊安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如一道帘子,挡着眼中的情绪。
“我很担心一旦你就此松开手,就再也没有人能抓住他了。他就会跌落悬崖,或者,更糟糕。他的利刃会失去控制,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我不会的。”伊安终于开口,抬起了眼睛,“我不会为了这么一点事,就将他弃之不顾。我对莱昂是有责任的。我发过誓会继续守护他。至于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觉得他自己会想明白的。他还年轻,所经历的事还不够多,难免将眼下的感情看得太重。他会改变的。”
“这么说有些不公平呢。”桑夏忍不住低声道,“为什么年轻人的爱情就更多变,更不稳定?而成熟人的就更长久而稳固呢?有太多持续了一生一世的真爱,都是从年轻时就开始的呀。”
伊安语塞。
桑夏反而道歉:“对不起,神父,我并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
“我知道。”伊安苦笑,“抱歉,我对情爱所知甚少,不该贸然评论。”
“不。”桑夏说,“爱是一种本能。人都是生而会爱的。每个人都有资格讨论。而神父你胸怀博大,感情充沛。你的爱就如同浩瀚的大海。被你爱的人,会无比幸福呢。”
可就在桑夏拜访后的第二天,局势就如同一架熄火的飞梭,急转直下,一头朝大地俯冲而去。
伊安一早前往食堂用早餐,就见修士们围在光子电视前议论纷纷。
“拉蒙德失守了!”
“这么重要的一处前线要塞,竟然就这么被克鲁维亚的叛军攻占了?”
“拉蒙德当地发生了贫民暴动,暴民袭击了军事基地,再加上当地部分军士哗变,引爆了军火库……克鲁维亚军趁机袭击,攻占了拉蒙德。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