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奇不敢隐瞒,从头至尾向蒋介石做了详细汇报,并转达了川江袍哥的请求。
蒋介石听完后,笑道:“我早就讲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均有抗战守土之责。我们要以无数个无名岳武穆,成就一个有名岳武穆,以无数个无名华盛顿,成就一个有名华盛顿。川江袍哥既然愿意参加抗战,那是好事情,政府肯定要支持和鼓励。现今与日战端已开,取消会党一事已不合时宜,我会提请国民政府研究此事。至于对此次战斗中死难弟兄的抚恤和川江袍哥收编一事,我也会让军委会研究一个方案报我,进行妥善处置。”
方云奇大为感动,没想到委员长如此通达开明,心中为川江袍哥高兴不已。
“你还有什么事吗?”蒋介石问道。
“没有了。”方云奇摇摇头。
“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听说在这次任务中还受了点伤,回去休息两天吧。”蒋介石道。
方云奇道:“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战争开始了,委员长一定会十分繁忙和辛苦,我会坚守在我的岗位上,请委员长放心。”
蒋介石赞许地点点头。侍从室主任钱大钓匆匆走进来,意甚惊慌。陈布雷亦跟踵而至。
“什么事?”蒋介石问道。方云奇见此,便退了出去,并轻掩上房门。
钱大钓道:“中央军校一个学生在学校操场开枪自杀了!”
蒋介石愠道:“此等小事也来报我?”
钱大钓道:“若只是单单一个学生自杀,自不敢惊动委员长,但这个学生身上揣着全校学生签名的请愿血书,要求上战场杀敌。”
“哦!”蒋介石颇感意外。
陈布雷道:“自淞沪会战爆发后,中央军校学生多次要求上战场,这次是经大家商议之后,为引起上面重视,决定全校学生在血书上集体签名后,由一名叫马书全的学生饮弹自尽,实行尸谏!该生自杀后,学生们情绪异常激动,护住操场尸体,不许校方收敛,要求校方立即将他们联署的请愿血书直呈委员长。”
钱大钓将血书呈给蒋介石。蒋介石看着那鲜红的血书,透过血书上那些潦草甚或还有些稚嫩的学生签名,似乎看见了军校那一张张激动流涕、血气方刚的面孔。
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心中叹道:“多好的学生,多好的青年啊!”但是,这些青年学子又怎知他这个统帅的苦衷。
中日力量对比悬殊,全面开战,殊无胜算。他之所以选择在上海与日寇开战,很大程度上因为上海是租借区,涉及列强众多利益。将上海变为战场,并非列强诸国愿意看到,他坚信随着战争的深入,列强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以国际联盟名义出面干预和调停的。到那时,中国政府就有大的回旋余地了。
退一万步讲,就是非打不可,那也尽量把战争全面爆发的时间往后拖一拖,让我们准备得更充分一点啊。但这些事,他又怎能跟学生讲呢!
见蒋介石长时间闭目无语,钱大钓和陈布雷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只好略带尴尬地站在那里候着。
良久,蒋介石睁开眼,轻微叹息一声,眼光在二人脸上逡巡,最后停在陈布雷脸上,道:“布雷先生,你看应如何安抚学生们的情绪?”
陈布雷似乎对此早有考虑,自信满满地道:“我认为不能压制这股抗日烈火,应对学生们的行为加以鼓励和引导。可以在中央军校选组一支学生军奔赴前线,从事后勤补给工作,并对学生们这种举动进行广泛宣传,以增强全民信心,鼓舞军队斗志!”
陈布雷说完,蒋介石没有表态,转而以征询的眼光看着钱大钓。
钱大钓道:“学生们应安心坐在教室读书,只有读好书才能更好报国。军国大事自有政府和领袖处置,若任凭青年学生一味胡闹,将严重干扰政府和领袖的部署,倘造成不良影响,岂不书生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