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斑豹猫与云豹同时拦住时贇,时绥扔过去的屏障咚咚咚撞到什么东西,登时开裂。
自时贇身前五步的位置开始,空气扭曲闪烁,几只腕足自新鲜的血液里凸显出来,像是吸饱水份的毛笔,颜色逐步稀释往上,慢慢于半空完整地呈现。
——是那只酷似枪形目的异种,体型却是比之前小了两圈。
埃文与喻沛一左一右迎上去,箭簇笃笃笃,相继钉在腕足上。
平民顿时惊叫四散,时绥焦头烂额,喊都喊不住。
阮筝汀往前迎了几步,仰头骇然道:“你们昨天没有杀死它吗!?”
“被骗了……”喻沛提过时贇的领子,把愣住的哨兵往后面扔,神色凝重,“脑核藏在早前断掉的腕足里,这是新长出来的一只。”
“报仇吗?”时贇难以置信,“跟了这么久!”
“牵住它,雀哥!”时绥正逮平民,嘴上不忘喊着,“像昨天一样,再杀一次!”
喜提新称谓的阮筝汀想骂人,边学着昨天路柯带着他的样子,凝神出手——
喻沛于打斗间隙看他一眼,皱眉喊着:“受不了就退远!”
这次没有那么严重的体感反应——才怪。
数不清的意识在他脑子里窃窃私语,疯掉的,没疯掉的,是人的,非人的。
似哭似笑,似嗔似怨,真的好吵,像数百台咿咿呀呀的戏,没有终场。
它们癫痴,它们嬉笑,它们争论不休。
它们似乎在说——
“你害死了你哥哥,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为何还要存在于世?”
“父母抛弃你,休曼磋磨你,塞路昂纳算计你,特殊人类欺骗你,普通人又厌恶你,为何还要站在那边?”
“你可以更改的,可以保住所有想保住的人和东西,过来吧,走近我,接受我。”
“你还可以毁掉所憎恶的一切,以自我重建秩序。”
“……”
阮筝汀手指不住抽动着,心脏被锐器一点一点碾磨,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蹲在床脚偷偷看过的一本民俗志怪小说。
群鬼桀语,大抵如此。
天幕滚动着鱼鳞一般的阴云,他的络丝缠住了濒死的异种,又在它血肉里生长收紧,蔓出更细小的丝。
但他本人的思维被拉扯成絮,飘摇无着,连带着溢散的精神力开始有胡乱攻击的势头。
亓弹造成的白光过后,时绥的屏障自埃文身上撤下来,转而挂到抱头尖叫的平民面前。
阮筝汀骤然岑寂一片的世界里,只有作战靴匆忙靠近的动静。
而后带着枪茧的手指捏抬起他的下颚,同时有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
对方外骨骼完备,正俯身观察他的瞳孔状态。
“你好奇怪,”喻沛又说了这句话,声音闷闷的,“你最好没有感染。”
“我知道,”阮筝汀的巩膜充血,瞳孔外圈像是音盘上的细沙,很微弱地跳动着,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要是感染了,你会崩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