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管它公平不公平,它是铁律。玛丽斯,你比谁都清楚,哪怕你一直试图忽略它。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扮演着一个飞行者的角色,而我也允许你这样,因为你喜欢飞行,也因为科尔需要一个熟练的飞行教师。还有,这个岛太大,两个飞行者服务不过来。但是,你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你不是个飞行者。&rdo;
他应该更仁慈一点,她自顾自想着,他应该知道对她来说,放弃飞行,放弃天空意味着什么。
&ldo;好了,跟我回去吧。&rdo;他说,&ldo;这是你最后一次飞行。&rdo;
她的翅膀仍然完全张开,只有一根皮带松了。&ldo;我可以飞走!&rdo;她疯狂地说,&ldo;你将永远找不到我,我可以去一个没有飞行者的岛,他们会欢迎我的!会接纳我,并且不会管我的飞翼是怎么来的。&rdo;
&ldo;不可能。&rdo;她的父亲悲哀地说,&ldo;其他的飞行者会拒绝跟这个岛联络,他们会的。就像对肯尼哈特岛一样,那里的疯子岛长处死了带来坏消息的飞行者。不管你走到哪里,偷来的飞翼都会被剥夺,没有岛长会冒险收留你。&rdo;
&ldo;那我就砸了它们,折断它们!&rdo;玛丽斯歇斯底里地吼着,濒临崩溃边缘,&ldo;折断飞翼,谁也别想飞!就像,就像……&rdo;
提灯从她父亲手上滑落,玻璃罩撞碎在岩石上。玛丽斯能感觉到他紧握着她的手。&ldo;你不能!玛丽斯,你不能这样做,即使你真的想。你也不想这样对科尔,不是么?所以,把飞翼给我。&rdo;
&ldo;不,我,我不能……&rdo;
&ldo;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甚至以为你今天早上飞出去是要自杀,在风暴中飞着死去。我知道不能飞的感觉,玛丽斯,这就是我如此恐惧与愤怒的原因。可你不该归咎于科尔。&rdo;
&ldo;我没有。我也不会阻止科尔去飞可是该死的我自己是如此渴望飞行,父亲,求你了。&rdo;黑暗中,泪水沿着她的脸庞滑落,她走近他,乞求着安慰。
&ldo;噢,玛丽斯。&rdo;他说。他无法用双臂拥紧她,她的飞翼仍在背上。&ldo;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这就是结局。你必须学会舍弃飞翼生活,就像我一样。起码你曾经拥有过它们‐‐你曾经飞行过,你知道飞行是什么感觉。&rdo;
&ldo;那不够,不够!&rdo;她流着泪,倔犟地说,&ldo;我曾经以为这就足够了,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别说飞好几年,哪怕就是一瞬间!一个陌生人,你,当时安伯利岛最伟大的飞行者,我看着你们从悬崖上跳下来,飞翔。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拥有飞翼,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刹那,我能在空中飞,我这辈子就足够了。可是这不够,这不够这不够!我不能放弃,不能!&rdo;
父亲脸上的僵硬和愤怒都消失了,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ldo;也许你是对的。&rdo;他用一种沉重而低缓的声音说,&ldo;也许这不是好事情。我说的是我扛起你,让你在海滩上体会飞行感觉的时候,那时我想着,这样会让你好一些,起码比对飞行一无所知好,对你而言这是一次很棒的体验,这份小礼物会让你快乐起来。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不是么?现在的你,再也无法快乐。你无法再做一个岛民,一个真正的岛民,因为你曾经飞过,从此以后,你将清晰地认识到,你在受着何等的禁锢。&rdo;他突然停住话语,玛丽斯意识到他这话是对她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帮助她解开皮带,折好飞翼,然后他们一起走回家。
他们的家是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屋子周围有树和土地,一条小溪在背后流淌。飞行者一向过着优渥的生活。刚进门,鲁斯就跟她道了晚安,拿着飞翼走上楼去。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信任她么?玛丽斯想着,我到底做了什么?一瞬间她的眼泪又涌上来了。
于是她踱进了厨房,找出乳酪、冷肉和茶,将它们带到餐厅。点燃餐桌正中的碗状沙烛,她坐下用餐,烛火翩然起舞,陪伴着她。
她刚吃完,科尔进来了,笨拙地站在门口。&ldo;嘿,玛丽斯。&rdo;他犹豫不决地说,&ldo;看到你回来很高兴,我一直在等你。&rdo;就十三岁的年龄而言,他是个高个子男孩,有着柔软纤细的身体,长长的红色头发,下巴开始冒出短短的胡茬。
&ldo;嘿,科尔。&rdo;玛丽斯说,&ldo;别傻站在门口。我很抱歉我拿走了你的飞翼。&rdo;
他坐下,&ldo;那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不介意的。你飞得比我好得多,并且‐‐噢,你知道的,老爹疯了么?&rdo;
玛丽斯点头。
科尔看起来很严肃,还带点害怕。&ldo;只剩一个星期了,玛丽斯,我们该怎么办?&rdo;他径直看向沙烛,而不是看她。
玛丽斯叹气,轻轻握住他的手臂。&ldo;我们已经尽力了,科尔。我们别无选择。&rdo;他们曾经商量过,她和科尔,她知道对继承飞翼的事情,科尔比她更痛苦。她是他的姐姐,某种意义上甚至是他母亲,男孩跟她分享了自己的一切,最耻辱、最隐私的事情也不例外。这才是最让人讽刺的。
他抬头看着她,就像小孩看着母亲,即使他知道此时他们同样绝望,他仍然期待着她能想办法。&ldo;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我无法理解。&rdo;
玛丽斯叹气。&ldo;这是铁律,科尔。我们不能对抗传统,在这里不能,你明白的。我们都有职责在身。如果我们可以选择,那么我会选择飞翼,成为一个飞行者。你可以成为一个歌手。我们都能在自己的领域里自豪,并且相信我们能做好。当一个岛民得过苦日子,我渴望拥有飞翼,并且我曾经拥有过。剥夺我飞行的权利看起来是件错误的事情,可是,也许……也许,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只是我看不清其中的联系而已。那些更有智慧的前人制定了我们必须遵守的法律,他们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而且,或许,或许在这个事情上,我只是个小孩子,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