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嶷看了看粉红色的信封,问:“兄弟,介意我们看看她写了啥吗?”
“不介意。”
姜也说。
张嶷拆开信件,轻轻念出声:“姜也学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我出生在一个古怪的家庭,爸爸妈妈很疼我,从小到大,给我的都是最好的,但我总觉得他们很奇怪,因为他们总是过分关心我的身体。每隔一个月,我都要在他们的监督下量体重,量身高。如果我瘦了,会受到他们严厉的责骂。如果我胖起来,他们就会高兴地表扬我,说我是他们的宝贝。
他们总是带着我和哥哥弟弟去参拜一个蒙着面罩的黑色菩萨,还要向祂报告我的体重身高。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原来他们给我最好的并不是爱我,而是因为我是他们准备给菩萨的祭品。他们精心喂养我,就像喂养一只等待宰割的羊羔。最近几天,他们总是趁我睡觉的时候潜入我的房间,在我的床头观察我。我很害怕,我知道,我就快要离开了。我有时候甚至期盼着离开,因为那样就能离开我可怕的父母。
姜也学长,你记得吗,我小时候被喂得很胖很胖,同学都嘲笑我像头猪,没人和我做朋友。有一次放学我没带伞,你遇见被淋成落汤鸡的我,递给了我你的伞,自己淋着雨跑回家。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我下决心减肥,就算爸爸妈妈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我还和李妙妙做朋友,就是为了多见你一面。
姜也学长,上次我在庙里遇见了你爸爸,他看起来好憔悴,还说你妈妈不见了,你家好像也牵扯到这个古怪的异教里了。听我说,如果你遇见‘神梦结社’的人,一定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不要注视黑色的神明,不要凝望第三只眼睛,不要应答呼喊你的呢喃。请记住,祂就在我们身边。”
张嶷念完,大家面面相觑。
“大黑天神?”
张嶷说,“好像是西藏密教的信仰,长着三只眼睛,N条手臂。”
李妙妙低呼:“那不就是那尊追我们的鬼菩萨?”
姜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以前他总是看妈妈的著作,里面好像提到过“大黑天神”。他回忆道:“大黑天神成佛之前是吃人的茶吉尼部族,刘家的人恐怕不是被菩萨当成供品,而是他们自愿献给了菩萨。”
“等等,”张嶷眼睛一瞪,“信上出现新字了!”
镜头照向张嶷手里的粉红色信纸,姜也看见上面徐徐浮现出几个血红色的娟秀字迹。
——“我和太岁村的孩子被祂抓住了。我们要被吃了,放弃我们,逃!逃!逃!”
三个血红色的大字触目惊心,姜也刚看完,视频里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二人迅速熄了手电筒,姜也知道那鬼菩萨又来了,正待挂断视频,却听到张嶷低低说了声“卧槽”。
“怎么?”
“刘家小鬼把我们的床单拉下去了。”
张嶷正要弯下身捡床单,那鬼菩萨的黑影已经悚然立在了门口。
他头皮发麻,大叫:“小妹躲床底,姜也靳非泽,快下来帮忙!”
李妙妙钻进床底,迎面看见一只脸色青紫的小鬼头,正面无表情地蹲在地砖上。李妙妙青着脸退出去,正好赶上张嶷把鬼菩萨引出卧室门。张嶷绕着客厅跑,那鬼菩萨看似身躯沉重,脚步声如擂鼓,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张嶷跑得龇牙咧嘴,幸好有钱人家别墅大,要不然还真绕不开这鬼菩萨。他一面跑,还一面在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着什么。
李妙妙自知没法儿帮忙,冲出卧室,想躲进杂物间,打开门一看,一只穿着围裙的女鬼阿姨正在墙边一遍遍撞着头。她似是听见开门声响,缓缓地扭过头来。身子却不动,只那头颅扭转了九十度,露出一张血淋淋的腐烂脸颊。
“对不起,打扰了!”
李妙妙啪地一声关上门,朝张嶷的方向冲过去。
“啊啊啊,张道长,我和你同生共死!”
张嶷非常感动,“小妹,想不到咱们萍水相逢,你却这么讲义气!”
他从背后把一直斜背的高夫球杆筒取下来,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把鬼头横刀。他取出横刀,递给李妙妙,“这鬼菩萨暂时交给你,这是我派削铁如泥切头如切大韭菜的宝刀,你拿着防身,哥哥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身形一闪,斜斜滚进了饭桌底下,闪进黑暗里没了踪影。
李妙妙抱着刀傻眼了,回头一看,鬼菩萨挥舞着十四根妖异的手臂,眼看就要袭来。李妙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下意识拔刀出鞘。
刀拔出鞘的刹那间,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进行了动作,浑身的骨骼机械一般精密地运转,她手中的横刀悍然切下了鬼菩萨伸过来的手臂。那断臂掉在地上,还在扑扑直跳,五指成爪够着李妙妙的脚踝。
李妙妙瞬间回了神,一面尖叫一面挥刀,学过的剑道招式不用思考,双手条件反射一般自动握着横刀下劈,势如山崩,砍中鬼菩萨的面盘。只见它金色的脸颊蔓沿出枝桠一样的裂痕,整张脸玻璃一样片片碎裂,露出后面的真面目。那金色佛面竟然只是一张面具,面具底下赫然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黑色长脸,上头有三只品字形排列的硕大怪眼睛,上面的眼睛闭着,底下的两只金色眼睛骨突乱转。
“救命啊!”
李妙妙看也不敢看,哭着大喊。